第一章
巴黎
电视上播报着新闻快报——
“时序才刚跨入千禧年的第一天,雅贼就光顾了奥塞美术馆,偷走梵高著名的静物画‘向日葵’,据估计市场价值可达五千万法郎,不过也正因为此画太过著名,难以在画市流通……馆方表示,该名小偷应是趁巴黎人疯狂参与千禧年庆祝活动之际下手,根据失窃现场的状况看来,小偷先是穿越美术馆玻璃屋顶,从天而降,顺利偷走梵高的画作后扬长而去,手法高明老练应属职业行家……”
电视上这段新闻看得关琳又嫉又羡。并不是因为那幅画的连城价值,而是那名小偷的好身手,那正是她现在最迫切需要的技能。
二十三岁的关琳有着纯净姣美的甜甜脸庞和绸缎般的乌黑柔发,而自幼习画加上艺术品收藏家父亲的有心栽培,年纪轻轻的她早已显露出过人的美术天份,不但在高手如云的巴黎高等美术学院拿下人体素描大奖,也举办过个人画展,是前途看好的新进画家。
但这些过往的傲人成绩对现在的她完全没有什么帮助,她那以收藏艺术品为业的父亲被人给绑架了,而那些坏蛋居然要她去偷画来换取她父亲的生命安全!
偷画?她?有没有弄错啊?
更令她震惊的是,那些绑匪居然告诉她,她的父亲关铮云是著名的艺术品神偷,因为他拒绝他们委托的案子,为了给他一个教训,只得架走他,让神偷的女儿出马进行这次任务……
神偷,她亲爱的爸爸。
不!关琳怎么也无法把偷窃这种行为和自己敬爱的父亲联想在一块;打从她七岁失去母亲以来,父亲一直兼代母职照顾她、关爱她,印象中尽管父亲总是为了搜集艺术品而四处奔波忙碌,但他怎么也不可能是他们所形容的什么神偷。
“不管你相信与否,反正你再怎么否认也抹煞不了你是他亲生女儿的事实,依你父亲精明狡诈的程度看来,他不可能什么都没教你的……”
她还记得绑匪在电话那头陈述着她陌生的东西,是的,她的确是从收藏家父亲那儿学到很多东西,但绝对不包括偷窃这一项行为,她很清楚的。
“不信?还装傻下去的话就等着替你老爸收尸吧?”
“你们不可以对他乱来!”关琳急了。
“我们要对他做什么都可以,哼!你要是不乖乖听计帮忙办事的话,你这辈子麻别想再跟你老爸见面了!”
绑匪凶恶地威胁着关琳,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孔,但那可怕的口气就足以吓坏她了,更何况亲爱的爸爸还在对方手上。
“让我跟我父亲说话!”她要求着。
“行!让他来劝你听话!”
停顿了一会儿,关琳才听到父亲熟悉的声音,她的眼泪马上滚落下来。
“爸!”
“小琳!”
害怕电话随时都会被挂断,关琳急促地问道:“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唉,小琳,爸爸对不起你……”
关琳一听心里便一惊,老爸为什么跟她讲这种话。难道刚刚绑匪不是在胡说八道?
“爸,他们——”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关铮云无奈的嗓音似乎蕴藏了许多秘密,但就在关琳意欲再进一步问个明白时,绑匪已拿起了话筒。
“相信了没?”
“是你们逼他这么说的对不对?”
“还不信?好,你不妨打开他的保险柜看看里头藏了些什么,我一小时后再打电话给你,不准报警,否则你爸爸就死定了!”
挂上电话,关琳飞快地奔至父亲的房间,她知道父亲在书柜后面设了保险箱,但她一直以为那不过是父亲存放私人纪念物品的地方,从未想过要打开来看。
推开沉重的桃木书柜,保险箱已然出现,她望着那组号码锁,想也不想便以母亲的生日数字一个一个试解,她知道父亲总是以母亲的生日数字做为各种密码之用,但她没料到的是,她居然得运用这组数字来检验证实父亲是否就是那绑匪里声称的“神偷”。
解开了,关琳屏息打开保险箱来,意外地发现里头除了一本厚厚的笔记簿外,什么也没有。
基于好奇心,她拿出那本簿子翻阅,但愈看,她的心愈是沉重……
六月十二日取得圣母院西侧之古画,十四日以四百万法郎卖给意大利黑市收藏家,七月十日取得罗马圣彼得大教堂小幅壁画,当日即与罗马某石雕收藏家碰面交换心仪已久之拉斐尔素描一幅……
底下还有一大串文字用以记载父亲每次偷窃时所遭遇到最刺激的事,关琳万万没料到原来那次父亲送她的生日礼物——拉斐尔亲笔素描居然是这样得来的!
她一直以为就如父亲所言,某个潦倒的旅客莫名其妙找上他,把这幅原本该待在国家级博物馆的素描草草卖给他,原来不是这样的……
关琳放下那本载满父亲偷窃经过及交易结果的笔记簿,胸口升起一股厌恶感,怎么自己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事。她一直以为父亲的忙碌是因为到处接洽收藏艺术品,没想到——
胸口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愈来愈厉害了,她连忙坐在沙发上,她知道自己的老毛病又要发作了,她害怕地闭上眼,动也不敢动的乖乖躺在沙发上,等待那可怕的天旋地转感受到来。
一股想呕吐的感觉涌上,关琳紧握双拳,面色苍白地承受那种晕得站不起身的痛苦,眼泪从她眼角悄然滑落,她知道自己是受了父亲遭人绑架及发现父亲秘密的双重打击才会又发病,她之前一直都照着医生的指示控制病情。
许久,那种痛苦才渐渐远去,她还是一动也不动地躺在沙发上,不知道该怎么办,接受绑匪提出的条件。报警?还是——
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关琳很勉强地起身接电话。
“如何,是不是该承认自己是神偷的女儿?”绑匪的声音有嘲讽的意味。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关琳厌恶再与这种歹徒说话,但为了父亲的安危,她不得不与之周旋。
“承认啦?好,我告诉你我想干什么……”
她听着他所说的话,心仿佛被掏空了,他们要她去偷画,因为她是神偷的女儿……
“你不用想报警,那儿也有我们的人马,只要一被我们知道你和警方接触,你父亲就死定了,懂吗?”
她茫然的回应,“知道……”
“给你三天时间做准备,之后七天内你得把东西拿来,你总共只有十天的时间来完成这件事,明白了吗?”
“明白……”
关琳哭了,她实在不愿意这么做,但情势逼人,由不得她,她只能任其摆布。
“哭?哼!你哭也没用,我会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你还是赶快去偷那幅画吧!”
咔的一声,绑匪挂断了电话,话筒里的嘟嘟声深深刺痛了她,她知道事到如今,只有尽力去拿到他们要的那幅画才能换回父亲。
? ? ?
接下来的两天,关琳停下手边尚未完成的画作,专心搜集有关梵高那幅名为“夜晚咖啡馆”画作的资料以及了解巴黎华人首富高氏家族的来龙去脉。
梵高和高家。因为高家第二个儿子高凡最近才以天价五千万法郎在苏富比拍卖会上买下梵高的这幅名画,而这还不包括他所收藏的其他名画。
关琳实在无法想像有人会花那么多钱却只是为了把一幅画占为己有,她向来认为好画就该摆实在博物馆里,让每个人,无论穷或富,都有相同的机会可以亲眼目睹艺术之美。
翻了翻从报纸上剪下的报导,关琳研究起照片里的高凡,从照片的背景看来,那显然是在一场宴会上拍的,因为高凡不但身着正式晚宴服,他身旁还有位金发美女,她的手紧紧勾在他的手臂中,好像怕他随时会跑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