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琳见他扔,虽然舍不得,仍乖乖伸长手交出去。
带头的男子马上使眼色示意旁边的小弟上前捡,但等到他向周子琳伸手要拿皮夹时,周子琳却在这时候反悔的说:“要钱我给你,但是证件请你们还我,那些东西——”
她话还没说完,带头男子手中的西瓜刀突然劈来,震人心魂的一道刀光,令周子琳瞪大眼睛,刹那难以反应。
“不要——一
空中霎时洒出一道怵目惊心的鲜血,西瓜刀没卸掉周子琳的手,千钧一发之际,张荣华及时出手将她向后拉,刀面瞬间在他左手前臂上划出一道伤口,血流如注。
挥刀的青少年也吓到了,他们只是想吓唬一下,不是真的打算要伤人。
“不好了!真的有警察向这边来了,快闪人!”他们的同伴跑来通报。
“走!”整群青少年一听,飞快地捡起最后一只皮包,立刻作鸟兽散,逃得无影无踪。
“你怎么样了,张荣华?”周子琳吓得魂不守舍,连忙跪地察看他的伤势。
张荣华疼得说不出话来,按住伤口,面色凝重。
“喂!你们两个人在那边干什么?”
“有人抢劫呀——”周子琳急得都快语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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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急诊室里人来人往,有十万火急刚由救护车上推送下来的病人,也有由亲友陪伴来就诊,临时身体不适者,更有哇哇大哭的小朋友,像条虫似的在母亲怀中挣扎,抵死不让护士将注射针头扎进他的屁股。
“这样就行了,如果警方有任何发现,我们会尽快通知你们。”警员盖上原子笔笔盖,收起资料夹,打了声招呼便扬长而去。
警员一走,周子琳这才调回视线,问护士道:“他的伤要不要紧?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
毕竟,张荣华是在满手血淋淋的情况下被送到医院的。
“还好砍得不深,不然恐怕就有残废之虞了。”护士小姐把最后一块透气胶带稳稳贴在绷带包扎的手臂上,语重心长地说道。“现在的治安真的愈来愈糟糕了,不当心点,随时会惹祸上身。好了!”
“谢谢。”张荣华稍稍举了举手臂。
“不客气,今晚暂时住院观察,没问题的话明天就能回去了。”护士交代完后,便转身去照顾其他病患了。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不听劝阻,才害你受伤。”周子琳难辞其咎地说。
张荣华瞥一眼她紧绷的神色,平平地开口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就知道怎么处理了。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
“我留下来陪你!”
“不用了,又不是什么大病,我没事的。”
“不管,我就是要留下来陪你!”她的音量不自觉地提高起来,使得急诊室内的人纷纷对他们投来好奇的眼光。
张荣华不得已只好拉着她离开急诊室,隐身在走廊的转角处。
“你把我拉出来干么?”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累了。”
“你流了那么多血,体力当然不支。正因如此,所以你需要一个人留在身边陪你,我要留下来!走吧,护士小姐说你的病房在三楼。”
张荣华又把她拉回来。“拜托,你留下来只会造成反效果。”他的口吻里,夹杂着一丝丝的不耐,他是真的累了,只想好好休息。
“我会造成反效果?”
“你留下来非但不能帮忙,反而让我不能安心睡觉。”医院不比居家住所,她在这里可能连坐的地方没有,看她守在他床边过夜,叫他如何睡得安稳。“你的心意我明白,但这是医院,到处有护士医生照顾病人,你帮不上忙的。回家去吧!”
她就是不能接受他的说法。“我不回去,我——”
她的话因一瞬间,他把胳臂举起来按在她耳际的墙上而停止。
“别再制造麻烦,OK?”他忽而正色地道。
周子琳的棕黑色瞳子赫然僵凝,她的双颊先是一凉,接着倏然胀红,她咬住下唇,快捷地扯下墙面上的白板,冷不防就往他头上砸。
“呜啊!”张荣华喊出声,被她打得眼冒金星。“你在干么?”
“笨蛋!”吼他一声,她立刻跌跌撞撞地向楼下冲去。
“子琳!子琳!”
他的身影被她远远抛在后头,绕过搂梯转角,她气得就快掉泪,就剩一份骄傲的自尊心让她死命含住漾在眼眶里的泪水,不让它滑下来。
他怎么可以讲出那种话?难道他不知道那对她来说有多伤人吗?
别再制造麻烦!你做的错事已经够多了……
“计程车!”
招来一辆计程车,她一头钻进去。
计程车立刻以流畅的弧度,顺着医院建于大厅前方的骑楼,绕了一圈再驶出医院的腹地。
张荣华追出来时,正好与坐在车内的她擦身而过。
他就这样站在那儿喘息地望着车子离去。错觉吗?匆匆一瞥,他竟看见她的侧脸,滑过了一道伤心的泪水……
第六章
米米熟睡的眼睛霍地张开,小脸反射性地转向房门外,视线在那里停驻了一会儿,下一个动作,便是趴在床沿边溜下床。
客厅的大灯是亮着的,踢着脚,他闷不吭声来到阳台的高背椅子边,抬着纯稚脸庞看着缩坐在上头独自饮泣的母亲。
周子琳一阵哀泣,闭目垂头地要将脸藏进交盘在膝盖上的臂弯中,这小小的动作,让她注意到儿子。
米米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地看着她,仿佛在说:妈咪,你在干什么?
她伸手摸摸他的头。“米米,帮妈咪一个忙好吗?冷箱里有几瓶啤酒,就是罐子绿绿的那一种,你去替妈咪拿来。”
乖乖点了一个头,米米转身离开。
他一到厨房,便踮起脚尖,按下电灯开关。
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等到电灯完全亮起,他才走到冰箱前,重新踮脚以不太灵活的动作打开冰箱门。
不久后,他回来了,周子琳瞥一眼他手里拿的东西,霍地垂下肩膀。
“不是养乐多……”说话的同时,她接过饮料替他把吸管插进瓶子里,再递回去给他。“是瓶子上印着很多小星星的那一种啊,放在最下面一层,你仔细看就可以看得见,喝完养乐多再去一次好不好?”
他无暇回答,一阵的吸吮声后,他将空罐子递还给她。这时候,她必须复述一遍,他才可能记得。
好不容易,这次隐约听见他吃力的喘息,结果等他费力将东西抱来时,周子琳真差点没被他打败,这次搬来的是黄肉大西瓜!
她垂死地仰挂在椅背上,顿了三秒钟,她突然奋力站起,捏着他的小鼻子,抱怨道:“就只想到你自己!”
她自己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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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有一阵没一阵地吹着。
啤酒一口接一口,原本打算借酒消愁,不料酒入愁肠,愁更愁。
心一揪,周子琳又喝了一大口,一股热泪迅速占据她的眼眶。
扁着嘴,她恼火地以手背抹去酒渍,打着酒隔,委屈地说:“别再制造麻烦了……周子琳,你别再制造麻烦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在制造麻烦?”
“要吃?”坐在地上的米米,举高被他用汤匙挖得稀烂的瓜肉,什么都不懂地问。
“不吃。”她的双颊燃烧着羞赧的红潮,是酒气、是怨忿,更是自我厌恶。“我从来都不想变成任何人的负担,因为我知道我可以靠我的力量过得很好!可是为什么老天偏偏老跟我作对,我想要往西,它就让我往东,每件事都不能如我的意,最后让我变成猪头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