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曼雯向徐忻弘套出了他和徐忻弘同住,有他的地址后,她便召集班上那帮“游手好闲”的同学,展开了二十四小时的盯梢。恨快地,她就掌握了徐忻弘的作息时间。
早上五点半,他会穿着蓝色休闲服出门,到附近的公立国小晨跑。七点,去附近的统一超商买一份中国时报带到湖滨公园看,一直到九点才回家,然后再骑机车出门。
下午一点,他会到肯德基点一杯红茶,然后边喝茶边看杂志,直到下午四点。
那刚好是丁曼雯的同学——阿媚——打工的店。
然后,他会到西子湾去冲浪,骑水上摩托车,浮潜。丁曼雯也有一个同学在这个时段上浮潜课。
晚上,他则去文化中心看舞台剧、听演奏会,或去艺廊看画展、陶瓷展。他会在十点之前或十二点之后回家。
他这些活动时有更换,唯一不变的是:他每天会在早上九点半以前骑机车到丁巧莉等公车的站牌附近闲晃;在傍晚六点半左右,再等在楠梓工业区的门口,看着丁巧莉上公车,甚至有几次他还跟着她到图书馆去,或等她到晚上九点加完班。
丁曼雯的眼线之广,简直可以组织一个情报网了。
计划在几个著名的狗头军师所组成的智囊团大力贡献脑力的钻研下敲定,一出年度大戏于焉展开。
第七章
徐忻弘又看见丁巧莉上了那个男孩的车。
那个男孩长得一副运动员的骨架,魁梧而粗枝大叶;长相也太粗野,怎么看都不像是懂得怜香惜玉的人,尤其是他骑车的速度,自己不要命就算了,还不把丁巧莉的命当命看。
徐忻弘简直把人家挑剔得一无是处。
他气愤,气愤丁巧莉怎么会跟这么没品味、没内涵的人在一起,而且,还不止一个。
他在图书馆看见她挽着一个瘦如竹竿的男孩,看起来是有点才气没错,却苍白得像个东亚病夫,出事时他连自己逃命都有问题,怎么保护丁巧莉?他还曾在西子湾遇见她,她当时跟一个黑得像原住民的男孩在一起,那真使他气炸了,温婉可人的丁巧莉什么时候变成了交际花?她怎么可以这样玩弄她自己的感情?
更令他气愤的是:徐忻弘到哪里去了?接她上下班、陪她上图书馆、跟她去弄潮玩水的,不正该是他吗?为什么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还是他又把她拱手让人了?如果真是如此,那自己这么百般受苦,不是错得太离谱了吗?
“你自己说是怎么回事?”徐忻弘特地等在客厅,准备向弟弟讨回一个交代。
徐忻弘抿嘴一笑,哥哥终于肯理他了,心里的负担着实减轻不少。“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再跟我讲话了。”
“莫非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手段?”徐忻弘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你把所有的人都当作工具?”
徐忻弘不明所以,搔着头问:“你在说什么?几天没开口,就变得语无伦次了?”
“别跟我装聋作哑。”徐忻弘巴不得能把弟弟揪起来痛殴一顿。“你没有给她你的爱,更没有好好的跟她在一起。你到底有没有把她当成唯一的宝贝?你到底有没有把她当作你的生命?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爱她?”
徐忻弘被吼得莫名其妙,反射性地也回以吼声:“有!当然有!我用一辈子的时间在爱她,我对她至死不渝。”吼完,他竟然对自己质疑起来——自己到底有没有下过这样的决定?很快地他就得到答案了——没有。他走不进丁巧莉的世界,也未曾真正注意过丁曼雯。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让别的男人像苍蝇一样围在她身边,与她晨昏相对?莫非这就是你爱她的方式?要不然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在她身边出现过?”徐忻弘认真地质问弟弟,他不相信他有什么天大的借口搪塞他。
“在她身边?谁?谁与她晨昏相对?”简直不可原谅,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占去了他一直无法达到的位置?“你告诉我,到底是谁?”
“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不是你?”徐忻弘冷峻地说。“我以为应该是你。”
“会是我的,当然会是我,我需要的只是时间。”徐忻弘向徐忻弘保证,他知道现在除了勇往直前,再也不能回头了。他该有明确的举动和肯定的表示。
“时间?多久?我不希望在我退出之后,你又让她被别人抢走。”那他不但会扼腕、捶胸顿足,还会受尽煎熬、折磨,甚至心疼至死,因为他相信没有人能比他更懂得疼她、惜她、欣赏她。“你能做到吗?你能做到给她安全感,给她保障吗?你会一生一世都守着她吗?”
徐忻弘闻言心情不禁凝重起来。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么严肃、这么深入的问题,他只是一再幻想着在缤纷唯美的世界里,她是他唯一的女主角,是他梦幻的天使。
一生一世?多么漫长呵!他会守着她一生一世吗?只用点头,“你好”、“再见”这句话,几个动作?他跟丁曼雯可以打屁、天南地北,或者对她发工作上的牢骚,跟丁巧莉根本没几次照面的机会,虽然他一心关切的是丁巧莉的一举一动,而不是丁曼雯那些引不起他兴趣的话题。
尽管如此,但当他想起那一夜自己如何苛责徐忻弘时,就更让他骑虎难下了。他既然能对亲大哥如此残忍,他就该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做到徐忻弘所能做的事。
“那你呢?如果换作是你呢?你会死心塌地守着一个女孩吗?”徐忻弘无心挑衅,只是想问问他能不能做到对他要求的程度。“就这样毅然决然放弃单身汉无拘无束的生活?”
“你听清楚,”徐忻弘胀红着脸。“我们现在谈的是你和丁巧莉,而不是我跟任何人。”他气徐忻弘把丁巧莉比作其他的女孩。“我当然可以为巧莉放弃一切而无怨无悔,可是,先认识她的是你,先爱上她的是你……”他真不甘愿输在这先后顺序上。
他终究是失败了。他非但不能忘记她,反而思念一日比一日难捱,也许他会因此而受折磨一辈子。
“你还是这么爱她,是吗?那你怎么会这么干脆就放弃她呢?我知道我那天是很冲动,可是你也不该这么意气用事啊!”徐忻弘蹙着眉,没发觉自己竟然这么客观。
“你不会恨我一辈子吗?你不会心有不甘吗?我不是那种会为女人舍弃亲情、友情的人,但是我希望我的牺牲值得。”真的是牺牲,这种牺牲无以名状,无法形容,却是比任何所能比拟、斗量的牺牲更惨烈。“难道你到现在还不能够肯定自己的心意?”那就太不可原谅了。
“当然不是。”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我无论如何都会追到她。”
“那丁曼雯怎么办?始乱终弃?”徐忻弘但愿问题不会像表面上看到的这么复杂。
“她?”徐忻弘的脑海里浮现了有关她的记忆,那是澄清湖初识时的点点滴滴。虽然之后他们也有过不少同进同出的机会,却因为他一直漫不经心,所以,那些只是模糊片断的画面,有的根本未曾在他的脑海里驻留。
一直存在心头的是她爽朗、豪气的笑声,好像天底下没有难得倒她、值得她烦恼的事,她应该不会太难过的——他几乎可以确定。
“我们之间几乎没有感情。”他之所以会跟她在一起,只是为了接近丁巧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