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黑夜,黑夜白昼,医生来过,护士来过,守在外面的保镖轮流换班,炎总思……不曾再来过医院。
窗外是蔚蓝天空,白云朵朵,金色光芒穿透薄薄的白色窗纱,在冬冷的季节里,显得格外温暖而窝心。但是她的视线却始终不由自主的飘向那扇门,她的眼里看不见蓝天白云,温暖的阳光也照不进她孤寂的心里。
几天了,没有任何消息,她终于再也忍不住主动打开那扇门--
李琰在门口,正要开门,手缩了回去。
平明镜一抬眼便望进了他冷冷的眼神里,内心一阵颤冷。她缓缓转身,回到床上。
李琰仔细看了她一回,气色不足,精神不济,像是几日无眠。方才那双眼里隐约闪着期待的光芒,在见到他的瞬问便失落了……
「镜夫人在等总裁吗?」他关上门,转过身来,双手玩弄着宽松的衣袖,声音平板。
「……不……」她半坐在床上,缓缓拉上被子。
「哦……那就好。近日在巴黎有一场大师的婚纱秀,冯小姐兴致高昂,昨天和总裁两人已经上飞机了。」如果说,他过去有曾经偏袒平明镜,为她的立场而心生怜惜,那么,他现在会加倍讨回曾经滥用的同情心。
如果,语言是一把有形的刀,李琰的话足够把她的心给狠狠的砍死了好几回!
低垂的脸上,维持着一贯沉静神色。……她不停紧紧握着自己一双冰冷的手,藏在被子里颤抖。
「……冯小姐应该觉得很幸福、很快乐。这样……才像一对即将结婚的新人。」清淡的话里没有加味,她是衷心祝福他们。
「说得是。一直被总裁搂在怀里的冯小姐看起来的确是相当幸福。我想,他们回国时应该会顺便把婚纱礼服带回来。炎家……也终于要有一场婚礼了吧?」李琰扬着嘴角,笑得无害,可字字句句都彷佛拿刀一般,仔仔细细割碎她一颗心。
她难掩脸色的苍白,一张绝色垂得更低。?「李琰,你有话直说。」
李琰望着她,收敛了笑。曾经,对于炎总思突然答应娶冯玉燕这件事情,他不解,也不满。虽然当时开出许多条件,都是以平明镜的处境为考量,但是他还是无法认同这种爱情方式。他曾经为她的立场而怜惜她……尽管他有话想说,但是面对一个背叛的女人,他所曾经付出的同情已经让他的心更加冰冷无情。
虽然也只是他的猜测,但是他应该不会猜错,炎总思只不过是想把延续香火的重任暂时从平明镜身上卸下来,只为了给她有喘息的空间。他只是用拖延和另一个女人的婚事的方式,把家族对平明镜的不满和责备转移到自己身上,他根本就不打算真的结婚。
「我想,妳应该知道的只有一点,本来结婚很可能只是一场幌子,不过现在托妳的福,总裁已经改变主意了。我相信炎家很快就会有香火。」他只要她知道,她本来可以保有的幸福,是她自己选择放弃。
一颗疼痛到麻痹的心,已经无法再有疼痛的感觉。其实李琰不用说,她也已经能够体会炎总思的用心了,只是,一切已经都无可挽回。
「你想说的,如果都说完了,我现在只想知道……他,有什么交代?」淡然的声音,没有丝毫悔意。
李琰瞇起了眼,缓缓勾起嘴角,恢复了一张皮笑的脸,「关于镜夫人妳?」
她抬起清冷眼神注视他,「是的。」
「……没有。」过于澄澈的眼神,确实有一瞬间让他愣住。
她没有任何表情,淡淡地说:「我要离开这里。」
对于她坚定沉静的神色,他确实感到迷惘。但是一个明知炎家香火的重要性,却故意服避孕药的绝情女人,纵然有苦衷,她也对不起炎总思!
「我问过医生,镜夫人明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李琰冷淡地笑道。
「……李琰,你了解我的意思。」她要离开的不是医院,而是炎总思。
「……总裁没有任何交代,所以镜夫人出院后,还是回蝴蝶园休养吧。」也许从此蝴蝶园就要变成「冷宫」了吧。
他冷漠的眼神,平明镜看在眼里,
「李琰,你认为仇视一个人过一辈子好呢,还是索性放下一切继续往前走会比较好?」她无法再面对炎总思,也许他已经不想再看到她,但是如果他执意要关住她、冷落她、折磨她……她相信他也不会开心。她不要他不开心,这绝对不是她要的结局。
「镜夫人,关于这一点,我是无权为总裁作决定的……如果您是问我,我倒是想反问,究竟您有什么苦衷,非得如此整人不可?」一张笑脸,笑得令人心底发寒。
「……就算我有天大地大的委屁,也远远比不上我对总思的无情无义,在你内心早已经这么认为了不是吗?」她直望着他的眼神没有丝毫退缩。
李琰瞇起了眼瞅住她,「……我果然是真的看走眼了。镜夫人原来柔弱的只有外表而已……有眼不识泰山。我真是佩服您、崇拜您了。」
「李琰,就算是为了总思着想,也不行吗?」放走她,斩断她和总思这条孽缘,从此各自展开新的人生:她相信李琰应该明白这么做对炎总思才是正确的选择。
「镜夫人您……难道不是为了自己着想吗?我想您也应该很清楚……自己接下来的下场。这才是您急于说服我,让您离开的理由吧?」一脸笑。
平明镜完全了解他现在听不进她的话,虽然努力想说服他了,还是没辙。
「……你今天来,只是想告诉我……总思和冯小姐两人高高兴兴的去巴黎选婚纱了,是吗?」
「是的,既然是您期盼的结果,我当然得让您知道。」
「XX李琰,即使你憎恨我,我还是很感激你过去的照顾。……请你走吧。」
第五章
车子缓缓进入炎家的土地,她望着车窗外的景色,想起十六岁那年初次进来,她曾经写满好奇和兴奋与惊讶的那双眼神……一双找不回的怀念的眼神。
无知,换一个角度看起来是一种幸福。
很多事情不必知道……不知道,是一种幸福。
曾经叫唤的「大叔」,把她当作生日礼物送给炎总思,知道这件事,她心凉了一截。「知道」变成心里的负担,她告诉自己,这是还债的代价,内心才释怀。心里无怨,也因为总思对她的好,和她对总思的爱。
她以为她可以幸福,她满怀梦想,为他生儿育女,给他属于她生命的一切,她很幸福……
十八岁,第一次成为总思的女人。她很幸福。
炎总思,热心善意的找到她的母亲,带到她面前来,原是给她的惊喜,这一惊喜并没有维持太久。
她母亲,知道她成为炎总思的女人,脸色大变,当场哭了。
十八岁,初次「知道」亲生父亲是谁,幸福……离她远去。
大叔,把她当作生日礼物送给炎总思,她不怨他,甚至感激他把她带到炎总思身边来。这个大叔,却是她的亲父。
母亲……当时说的话,像深深刻在她血肉做的心,每想一次,疼痛一次--
「明镜,我对不起妳,妳是他女儿,我以为他把妳带在身边会好好照顾妳,我没有想到他居然如此狼心狗肺!他果真眼里就只有炎家!镜儿,别像我一样傻,离开这里,妳离开炎总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