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老板果真过来与唯中打招呼。
「老孟,最近在忙什么,怎么这么久没来?」老板拍拍唯中的肩,问他,「这位小姐是……」
唯中替他们互相介绍,「这位是范老师,我的女朋友。」唯中调皮地对她眨眨眼睛。「这位是葛大同先生,他父亲为他取这样的名字是因为『大同大同国货好』,我们小时候都叫他『葛大』,因为我们一票眷村的邻居,希望他能长『大』。」
葛大同听到唯中如此介绍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老小子,你给我记住,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梨雯见葛大同的身高不足一八O公分,唯中又如此调侃他,甚感有趣。
「范老师,你好。」葛大同亲切地招呼她。「老孟当了好几年的单身贵族,是该有人好好的管他了。孤家寡人又带了两个小孩,我看他可怜,替他介绍好几个女朋友。这老小子,眼睛长在头顶上,老是嫌东嫌西的,气得我真想把他大卸八块,好好料理一番。」
「葛大,你够了没?每次我来这儿,你们夫妻俩在我面前演出限制级的动作,唯恐天下不知你们鳒鲽情深,想要以此刺激我,哼!门都没有。别忘了我的职业,我可是老神在在的,岂可能被你得逞?」
葛大同肢体语言夸张,唯中与他毫不做作的唇枪舌战,把梨雯逗笑了,气氛显得更轻松了。
「葛大,我难得带女朋友来一次,你别在这里当电灯泡好吗?你简直比路灯还亮呢!麻烦请你回去干活好吗?你再偷懒,待会儿大嫂拿着锅铲出来找人,恕小弟不相救哦!」
「老孟,你怎么可以在范老师面前损害我的名节?」葛大说完话,拖着矮胖的身体离开了。
不一会儿,菜陆续上桌,大碟、小碟,大碗、小碗,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布满桌面。唯中请梨雯一一品尝,梨雯也尽兴地大快朵颐。
吃完饭后,侍者收走餐具,送上两杯香味浓郁的现煮咖啡。
唯中满足地拍拍肚子说,「吃饱了,真舒服。你的胃口很好嘛!几乎与我不相上下。」
梨雯最怕人家说她会吃,被唯中这么一说,她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道,「我本来就很能吃,怎么样?吓坏你了吗?」
「才不呢!我就是喜欢你这种不矫揉造作的个性。我曾带来这里的小姐,几乎都浅尝即止,我怀疑如此的吃法,怎么可能吃饱?而且面对这种不敢吃的对手,吃起饭来还真没趣。」
「我是吃饭至上。时间一到,肚子大唱空城计,我的习惯是放下手边的工作,先吃饭再说。养孩子也一样,吃饭的时候,我一定要他吃。小孩没吃饭,比我自己没吃还难过。」梨雯坦白道。
「是不是因为你爱吃,所以才对烹饪有兴趣?」
「也不尽然,我喜欢看家人把我做的菜一扫而光,感觉十分有成就感。」她满足的说。
「你常做菜吗?」
「我家天天开伙,我不习惯吃自助餐。暑期例假日,我就弄一些较花时间的食物,带回去给我娘家的人享用。所以,我爸妈、大哥、大嫂、妹妹,最喜欢我回家去,他们可以大快朵颐一番。」
「但愿我也能有这个福气。」唯中一副羡慕的口气。
「那简单啊!下回我多做一些送给你尝尝。」梨雯率直的回答。
「你别打太极拳,你明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唯中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梨雯,告诉我,你为何离婚?我想多了解你。」
唯中认为她必定是从前次的婚姻中受到伤害,才会对爱情如此敏感,拒而不受,他要找出问题的症结,并解决它。如此一来,他与她才有未来可言。
该来的总是会来,她料到唯中迟早会问的,一个离过婚的女人,男人不可能不想知道为何那会成为一个纪录。
「那一点也不好玩,我早就故意把它忘掉了。」梨雯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她不想说,不想挖掘已然痊愈的伤痕。
「梨雯,别像驼鸟一般自欺欺人。每件离婚都是不快乐的,你不可能真正的忘记。」唯中一本正经地说,「我是诚恳的想了解你的过去、你的想法,不要对我封闭你自己。」
梨雯咬着下唇,内心挣扎不已。她不讳言自己离过婚,但除了她的家人外,没有人知道她离婚的原因。她觉得那是她个人的隐私,毋需对外大肆宣传。向不相干的人倾吐也于事无补啊,只会徒留给别人茶余饭后谈笑的把柄,对伟俊、对她都是一种伤害。她的婚姻孰是孰非,当事人了然于心即可,她不要别人以自身的标准衡量、判断,评定这段已经成为过去式的婚姻。
刚离婚时,学校的同事、学生有各种的猜测,梨雯不承认也不否认。时间一久,大家也就没兴趣再猜下去,就自然地接受她变成单亲妈妈的事实。在当时,有各种不同的揣测传出,她很痛苦。有人是真的关心她,有人纯粹是抱着看戏的心情,惺惺作态的表示关切。这一切她都熬过来了。
这么多年不曾去碰触这个伤口,而今,这个要追求她的男人,竟要她说出来,他难道不觉残忍吗?
唯中见她的脸上闪现痛苦的表情,不忍心地说,「我知道要你说这些需要很大的勇气。梨雯,勇敢一些吧!我不是在挖你的疮疤,我只想知道你的痛处在哪里,我才能替你疗伤止痛,才能好好的爱你,补偿你失去的,让你重新拥有一份幸福。」
梨雯好感动,除了她的家人外,从来没有一个男人令她感受到如此关爱、被呵护的感觉。此刻,她觉得自己是个完整的女人。独自一个人承担离婚的包袱,她累了,她是需要一个男人可供她依赖,但绝不是另一桩婚姻。
唯中好心疼,自己竟残忍地逼她说出她不愿谈的话题,可是,唯有如此,他们才能更了解、更契合。所以,他狠下心来,他必须坚持到底。
梨雯闭眼沉思。心想,勇敢些,把它说出来,或许可以解决午夜梦迥时的痛苦与怨慰。
一会儿,她睁开眼睛,注视着唯中,缓缓开口道,「我与我的前夫李伟俊是经由媒妁之言介绍认识的,两人平平淡淡的交往,半年就论及婚嫁。在当年,我以为婚姻的过程与模式大概就是如此吧!于是,我毫不犹豫的接受李伟俊的求婚。」
梨雯全身放松的靠在椅背上,些微抑制不住的眼泪溢出她的眼角,接着说,「但是,我大哥一直不太赞成,他与伟俊父子两人是商场及扶轮社多年的朋友,他们的经营手腕,我大哥认为太不厚道,所以彼此并不欣赏,而在商场酬酢间,大哥耳闻伟俊有个交往多年的女友兼秘书,她叫雨柔,不知何故两人分手,伟俊的秘书愤而出国去了。
「大哥告诉我这些传闻,我并未向伟俊求证,我天真的以为过往的事情不必追究,所以,我坚持自己的选择。」
梨雯啜了口咖啡,接道,「我爸妈也不喜欢伟俊,认为他给人的感觉不够诚恳,到家里提亲,倒像谈生意般的嘴脸。但是,我既已成年,他们也不干涉我的选择,对我唯一的忠告是——如果要与李伟俊结婚,一切不要勉强,要懂得善待自己。」
「或许,他们早就认为这段婚姻迟早都会破裂的。当时的我,一心只想结婚,过着如同父母、大哥般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