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莎露出羞涩的笑容说:“对不起,楼小姐,是主人不准我们跟你交谈,所以——”
“主人!主人!”舒晨打断她的话头说:“为什么你们个个都这么听那个绑匪的话呢?他又不是什么君主王爷,干嘛那么怕他?”
艾莎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反令舒晨觉得莫名其妙。“我刚刚说了什么笑话吗?”
“没有,楼小姐,”艾莎急急忙忙的掩饰道:“我只是想到雷伊昨晚跟我讲的一个笑话,所以才忍不住笑起来。”
“雷伊?就是老跟在绑匪身边那个人?”艾莎点头后,舒晨由衷的说:“你们很相爱、很幸福,他一定是个好丈夫。”
艾莎一脸诧异的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瞧,你这不是不打自招了吗?我是因为雷伊前两天跟我说,你完全是奉命行事,不是故意要骗我,所以才猜到的啊!其实这一点也不难嘛!任何人一看到他那一副为你牵挂的样子,都会知道他是一个体贴的好丈夫。”
艾莎听得一脸喜气的说:“他的确是,他还说有我在,根本就不会想再多娶一个妻子,更别说是三个了。”
舒晨皱起眉头问道:“三个?连你一起不就四个?你们是回教徒?”
“是啊!不过要不要多娶几个妻子,全凭个人自由决定,而且雷伊和我久居英国,想法、看法早就跟家乡的人不太相同了。”
“艾莎,”舒晨赶紧把握住机会问道:“你们的家乡在哪里?”
“在萨——”艾莎才发出一个音便慌忙打住,迅速转移话题说:“我要回房去了,不然待会儿雷伊又要笑我饶舌,不过是为你送一套网球衣来,就打扰了你老半天,明天早上七点,主人在网球场等你,不要迟到喔!他最受不了别人迟到了。”
舒晨也不想令艾莎为难,便应道:“好,真要睡过了头,我就赖说闹钟没响。”
“楼小姐,”艾莎走到门口后,又转过身来说:“我一直都想问你,为什么你能和主人相处得这么融洽?难道你一点都不怕他?不恨他?”
“我有必须怕他或恨他的理由吗?”舒晨甜甜笑道:“他对我一直很好啊!”
“但你……毕竟不是自愿留在这里的。”
“你是指这个啊!艾莎,那是因为我确定亚历山大他弄错了,我一定不是那个他要找的女贼,而我这个坠子,”舒晨把链子掏出来说:“也绝对不是他以为的传家之宝,我相信一旦他弄清楚之后,就会放我回去,而在他尚未查清楚之前,我想就算我再怎么乱发脾气,再怎么苦苦哀求,他也绝对不会放我走。想通了以后,我干脆就把这段时间视为度假,这样不是能够快乐些?”
艾莎听完想了一下后,突然露出欣慰的笑容说:“我也希望主人能早日找到真正的贼,不过就算真正的贼找到了,你也不要离开他,好不好?”
“你说什么?”舒晨大吃一惊兼莫名其妙。
“因为雷伊和我都看得出来,主人和你在一起很快乐,楼小姐,你不要看主人他好像什么都有,其实他很寂寞的,但自从你来了之后,他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许多。”
“我……我当他是朋友嘛!朋友在一起,本来就应该快快乐乐的,不是吗?”
艾莎看了她一眼,本来还想再多说几句,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最好,于是只道了声:“晚安。”就带着神秘的笑容离去。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之后,舒晨极力撑出来的笑容就不见了,她缓缓靠墙,溜坐在地毯上,把脸埋入双掌中,想哭却发现自己已惊悸到即便痛哭一场,也无法宣泄的地步。
自从那一晚观星之后,亚历山大便为她送来一个漂亮的座钟,也允许她在屋内屋外自由活动。
这真的是一座大得吓人的宅第,单独一栋筑在依海而立的崖面上。屋前的道路不知蜿蜒至山下何处,左侧有一片小树林,主屋的右手边,还有足够平常五户人家宽敞居住的佣人房、马厩和车库。光是漂亮的阿拉伯马就有五匹,另外还有自英国挑选过来的骏马,每一匹都高大剽悍,皮毛油光水滑。车库内的车子,从劳斯莱斯到保时捷跑车,总共有七部之多,主屋内除了有大小共十七个房间之外,还有室内游泳池、健身房、小型电影放映室、图书馆等等。
这根本不只是一座宅第、一户住家,而是一个小型的王国,亚历山大说他只是个主要在中东及英国两地间做生意的人?什么样的生意?买卖什么样的产品?他不过只比自己大七岁,如何就能拥有这样的一个王国?
她根本不相信他是形容自己时所说的“小生意人”,如果连这样的局面都只能称之为小生意人,那大企业家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然而令舒晨心生恐惧的不是这些,他到底是什么人?做的是什么买卖?只要自己和他无所牵连,就都不重要,怕就怕自己真的跟他有“关系”,而这关系是源自于胸前的项链坠子。
也就是他口中的“神秘之星”。
她在这里已经住了二十天了,除了前六天有被囚禁的感觉之外,接下来的两个礼拜,表面上看来,真的就像她刚才跟艾莎说的在度假一样。拥有牛津硕士头衔的亚历山大知识渊博,在舒晨看来,几乎没有他不懂的事。
白天他陪她到林中去骑马,讲起马的种种,听得舒晨大呼过瘾;下午在各自活动以后,两人通常会共进晚餐;稍晚再一起游泳,看星星。亚历山大对各个星座如数家珍,告诉她那发出红光的,是距离地球两千光年的天鹅星座,而距离地球八百二十光年的狐狸星座,则会发出紫色的幽光。
听他说、看他笑,舒晨发现,自己已深深被这名神秘男子所吸引,她却不敢真正去面对自己的心情,不敢真正去揭发她“乐意”被囚禁的真义,只因为……因为……她用颤抖的手棒着项链坠子,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只因为她已经确定,这块罕见的心形翡翠便是亚历山大口中的神秘之星。
而且她比亚历山大还要多知道一些。她知道在它被称为“神秘之星”前,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琅王千楼”,原来是她们楼家的传家之宝。
舒晨垂下双手,头仰靠在墙上,泪水随着尘封记忆的开闸,而源源不绝地往下流淌。
多年前的往事,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完全遗忘,想不到会在这样奇异的时空下重新想起——
“妈,结束台湾的一切,跟我和学舜到美国去吧!”舒晨仿佛又听到姑姑桐君那在坚持之时,仍然显得温婉的声音。“不要再……再执迷不悟了,我们楼家——”
“住口!”舒晨也记得,记得老奶奶苍老有劲的悲愤口气:“我们楼家正因为失去了琅王千楼,所以才会惹上诅咒,才会保不住男丁,留不住女娃。”
“妈,大哥、二哥、四哥和五哥的死各有其因,和诅咒无关啊!”
楼宋尔玉的目光如剑似冰,往唯一的女儿身上扫过来。“那你的流落异乡呢?又做何解释?”
“妈,大哥杰年是一岁时感染破伤风而死,二哥木式年则是感染了日本脑炎,四哥栓年游泳溺毙,五哥桑年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或是重疾、或是意外,这和诅咒完全没有关系啊!妈,现在只剩下三哥这一儿一女,我一定要带他们离开这片伤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