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瑜突然拍打了她自己的额头一下,呻吟着:「天!我又犯了!」
这次又怎么了?秦日顺暗地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说:「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你的问题。」沮丧地挥挥手,她道:「我发誓今天要把自己的坏嘴巴放在家里关起来的,结果……喂,你不用躲得远远的,我不会咬人。」
还真是个好消息呢!该不会……她通红的脸蛋并非「怒气」,而是「害羞」?……嘿,自己未免也想得太美了,大太阳底下少作点白口梦,不会有这种好事发生的。
他们进入晓瑜预约好的铁板烧餐厅,由领台员带他们坐到僻静、能俯瞰外面风光的位子,在现场演奏的钢琴乐声中,展开气氛美(?)、灯光佳(?)的浪漫(?)午餐。
手艺精湛的厨师在他们面前耍弄着花式技巧,让海鲜在铁板上跳动着。白嫩的龙虾肉被切成一块块,伴随着干贝、生蚝送到他们面前的银盘上。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秦日顺看她心情还不错,大胆开口。
「你说。」
「方才妳说要把坏嘴巴留在家里,这让我不免好奇。妳是刻意要制造出自己刀子口的形象,还是天生的?」他清楚自己在冒险,而且弄不好会打坏了目前的「和谐」气氛。然而此时不问,更待何时?
晓瑜没有立即动怒,反倒问他:「你认为我是天生的或装出来的?」
「难道妳不想让每个人都喜欢妳吗?我觉得应该没有人会故意想惹人讨厌的吧?天生的心直口快我能理解,但我不懂为何有人要伪装刀子口,明明他有一颗豆腐心。」
想了想,她自嘲地说:「也不是刻意去装的,只是……这样子可以活得简单点儿。」
这里头的确有内情。秦日顺庆幸自己开口问了,不然他会一直误会她神经那么粗大,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说话伤人而不自知(纵然她说的都是实话)。他不急于催促,等着她主动告白。
「我的这张脸,你觉得怎么样?」
「很美、很漂亮。可是这句话一定有很多人跟妳说过了,不是吗?」
「唔……是啊,从小到大,走到哪里,念幼稚园、小学到我大学毕业进入职场,我已经听到人家赞美这张脸皮不止N百次了。」
她的口吻毫无炫耀,也不是忒谦,而是有点认命、有点无奈。秦日顺忍不住问:「妳不喜欢自己的长相吗?」
「不会啊,我喜欢。哪个女人不高兴自己在他人眼中是漂亮的呢?」一耸肩,她小脸洋溢着完全相反的苦涩,笑笑地说。
「这是违心之论吧?妳看起来并没有多高兴的样子。」
「我没说谎喔,我是真的喜欢这张脸,不喜欢自己长相的人往往会缺乏一点自信,我像是个没自信的女人吗?」
经她这么说,秦日顺不得不同意──他们两人之间,自己还比她没自信呢!
「以比喻的方式说给你听好了。我的身边有个如影随形的好友,她非常地引人注目,有钱、有势,凡是你想得到的东西她都有了。男人因为她而追逐在我们身后,可是他们眼中只看得到她;而女人呢,有些人会因为她而排斥与我接近,有些人会觉得和她在一起的我虚荣傲慢,有些人则是想抢夺这个朋友而靠近我。可是对我而言,这个好友带来的也不全是负面的。我喜欢她,我也知道仍有些人与我做朋友,并不是因为她,而是我就是我。所以我学会和她一起行动的最好方式,就是不要遮掩住我自己,不要让她的光芒盖住了我。这就是活出我自己的最简单方式。」
秦日顺明白了,这个好友想必就是指她自己的外貌吧?不知她是几岁开始就学会这套「最简单」的方式,但在这过程当中,她绝不会是简单就领悟到的。
「妳一定花了很长的时间,与妳的『好友』琢磨出相处之道吧?」
她笑笑没回答。
用完餐后,他们到商场内设的电影院。这回她倒是不客气地挑选了一部热门的鬼片,秦日顺没有任何异议。
「哈哈,我以为你会吓得在旁边发抖呢!」看完电影、走出戏院,她眨着恶作剧的眼,笑道。
「那些都是化妆、电脑特效做出来的,我没笨到那种程度会上当。」
「而且电影又没有『气味』,是不?」促狭地说。
秦日顺不介意地笑。「哪天它若真放出『气味』,那部电影也不会有人愿意看了。」
「呵呵,这点我无从反驳。」她左右瞧了瞧。「接下来……我们去做普通的无聊约会一定会做的事吧!」指着摩天轮,她说:「希望你没有惧高症。」
「不要小看曾在空军服役过的男人。」
等着坐上摩天轮的时间,她询问他有关过去在侦九队工作的趣谈,而他也从她口中知道了许多法医间流传的怪谈。时间在一个接一个的故事中流逝,大约过了三十分钟,他们终于能坐上全部以透明材质打造的空中小包厢。
以极缓慢的速度上升到十层楼高的时候,周遭的景物逐渐缩小,拥挤、繁华的都市景观在脚底下一览无遗。
「哇……这样看着,真的很壮观呢!这么大的都市里,住着那么多的人,而在每个角落都上演着不同的人生……或许某一个地方有人正在犯罪……」攀在安全铁栏杆边,她感叹地说。
「有生命殒落,也会有生命降临,不是吗?」
「这时候就要靠你们这些警察来揪出那些藏在背后的罪犯,还有像程世庆那样的干员在暗中追捕那些有组织的罪犯了。那名女线民的冤情,全靠你们去调查,捉住凶手,好让法官以法律制裁他们!」
秦日顺发现她的坏嘴巴,一部分得归因于她高出常人一倍的正义感,岂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如果嘴巴能化为利剑,她会迫不及待地骂到那些「坏人」滚入十八层地狱为止吧!
蓦地,一阵风吹得平稳的车厢前后摇晃了起来。
她「啊!」地一声往前扑倒在秦日顺怀里,他则抱了个满怀的软玉温香,令人心荡神驰的一刻……
「妳还好吧?」
「没事、没事!」忙中有错,本想压着他身后的车厢起身,却一手按到秦日顺胸膛上的晓瑜,吃惊地想移开手,旋即又摸了一把,并问:「哇,你胸前的肌肉颇结实的嘛!看不出来你这么有料耶!」
这时,什么罗曼蒂克全都飞光了。秦日顺哭笑不得地说:「谢谢妳的欣赏。」
「改天把衣服脱掉,再借我摸摸。」
一句话让冰冷的现实从头顶淋下来──她小姐绝对没把他当成「男人」看待。叹口气。「好,改天。」秦日顺祈祷「那天」会在很久、很久、很久之后的将来。
「啊,我们开始往下降了,真是可惜……」她安分地坐回位子上,闲谈地说:「你们调查到哪里了?有没有再捞到什么线索?我一直很在意,对于弃尸的凶手,为什么没把绳子绑牢,让她浮了上来。」
怪癖小姐的「怪癖」终究还是抬起头了吗?秦日顺含着笑回道:「有可能是不小心选中了一条不怎么坚固的绳子,或凶手是个很笨拙的人,没有绑牢,所以被水一冲就断了啊!」
「梅雨季未到,这种缺水的季节里,水流速度不会冲刷得如此快速。」一手咬着指甲,她认真地推测起来。「你说得也没错,是有这个可能性,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有没有可能,凶手是故意要让她被人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