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进来吗?」佳舲敲敲开着的门,笑容满面地端着一个托盘。「我带了鸡汤来了。」
绡瑶露出惊恐状。「我的厨房还健在吧?」
佳舲走进来,双颊通红。「是泽光爹地下的厨,我只把它舀出来。」
「我开玩笑的。」绡瑶靠在泽光为她垫在背后的枕头上。「尽管练习,不练你永远不会做,小心别把厨房烧了就好。」
泽光起来。把靠近绡瑶的床侧位子让给佳舲。他知道她渴望将功赎罪。
但绡瑶把碗接过去。「别喂我,我太饿了,你会来不及,不小心被我咬掉手指头的。」
她喝了口汤,抬起头。「咦,其他人呢?」
「泽光爹地分派了他们工作,都在楼下乖乖做家事。嗯……」
泽光和绡瑶都看着她。
「什么事?」泽光说。「不要吞吞吐吐。」
「他们……」佳舲停一下,改口。「我们想知道,我们可以在这住多久?」
「现在他们不想回我家了。」泽光说,一点也不担心。
「你们爱住多久就住多久。」绡瑶真不敢相信她真的这么说。
「我去告诉他们。」佳铃十分高兴。
「等一下,」泽光喊住她。「我们在这打扰得够多了。白阿姨须要恢复正常生活,她有个律师事务所要忙。」然后他转向绡瑶。「我很高兴你复原得这么快,小瑶,我该把孩了们带回去了。在我处理向敏妍的事时,我不希望她用任何方法,出其不意的找到这来。妳明白吧?」
她不愿意。绡瑶发现,她非常的不愿意他和孩子们离开。但就算没有向敏妍的事,他们也不可能就这么在她这待一辈子。
是的,他们要回去过他们的生活,将来泽光会为他们找个有爱心的好妈妈。而她,可不是吗?她得回去过她的正常生活。
「我明白。」她轻快地说,鸡汤忽然变得难以下咽。「我没事,不用担心我,我身体壮得很,这碗鸡汤喝下去之后,不用多久我就生龙活虎了。」
为了证明她所言不虚,她强迫自己喝光了鸡汤,并很快下床,到楼下大声抱怨他们把屋子打扫得太干净,害她没事可做。走来走去的,表示她不过大睡了一觉,才没有生病呢。
一个星期以后,绡瑶照例无聊的巡视一遍孩子们住过的房间,若以为她会发现一只他们忘了带走的袜子或牙刷。她捡到一根松子的长头发,坐在床边,眼泪滴滴答答往下掉。
她想念他们。她想念发疯时的华安,她想念他们吵来吵去的声音,她甚至有一天故意把客厅弄乱,然后坐在沙发大哭一场。
她也想念恨她时的佳舲,及为她送鸡汤的佳舲。
她最想的是把华安和韩一骗出衣橱的泽光。她想念他的痛苦,他的悲伤,他大笑的声音,他温柔的吻,热情而克制的拥抱。
她思念他述说他不幸婚姻的轻柔声音。这么好的男人,向敬妍为何不懂得珍惜?
或者,她终于擦亮了眼睛?他为什么一去全无消息?他们和好了吗?
那么,也很好的。向敏妍若迷途知返,改过前非,她愿意祝福她。
祝福她和泽光。默念着,绡瑶又哭了。
啊呀,她忘了告诉泽光,不要老让雨农躺着,不要老抱着他。那孩子该学走路,该坐该爬了,该……该什么都不关她的事了。
绡瑶突然决定结束事务所,她不要再为人办离婚了。心兰,出乎她意料的,完全赞成。
「这种失业是得不是失。」心兰说。「你以后要干嘛?」
心兰眼看她日渐消瘦。她只字不提不问她关于泽光和孩子们,晓得那不过是触绡瑶的隐痛。
「不知道。」绡瑶耸耸肩。「我想先去英国探望我爸妈,和他们住一阵子。也许我还会再回来开业,但绝不办离婚案子了。」
又是星期六早上,绡瑶收抬了行装,准备出发去机场。
门铃响了,她打开门,以为是她叫的计程车,却是失踪了似的泽光。
将近两个星期不见,她樵粹瘦削,他却英姿勃发,神采奕奕。
「嗨。」愕然之后,她淡淡说。
「嘿,我把孩子们留在车上,不是来听你说『嗨』的。」
他将她拉过来,头一低,吻了她个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你是……这是……」她喘息着推开他。
车道上他的房车之内,由车窗伸出好几颗脑袋,对他们发出怪叫。
「我也要。」松子先冲下车,直奔过来,跳到绡瑶身上。
她踉跄地抱起女孩,脸上立即印下一个湿湿的吻。
「我!我!该我!」越新硬把松子拉下来。
绡瑶笑着索性蹲下身子。越新撅起嘴给她个响吻。
「走开,该我了。」韩一楼住她的脖子,亲她的嘴。
「嘿,那是我的专利。」泽光吼。「亲脸,只可以亲脸。」
孩子们大笑。
最后是华安,他害羞地走过来,两手搭在绡瑶肩上,很绅士地轻轻亲一下她的颊。
「我想妳,阿姨。」华安清楚、连贯地说。「很想。」
「我们都好想你。」佳舲走过来。
绡瑶站起身,拥住这个一度仇视她的少女。
「哦,我才想死你们了。」她笑着哽咽道。
「这里还有一个。」是泽光的母亲的声音。
绡瑶意外地赶紧迎过去。「伯母。」然后她看到一旁笑吟吟注视她,柱着一支手杖的灰发老人。「黑世伯。」她礼貌又受宠若惊地说。「啊,真高兴终于见到你了。」
「这话该是我来说才对。」老先生伸出手。「我们专程来谢谢你的。」
她忙不迭地握住他的手。
「还有最主要的,」泽光的母亲说。「来向你提亲。」
「啊?」绡瑶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爸,妈,先到屋里坐吧。」泽光说。
「哪,小瑶,小王子向你问好。」他母亲怀抱着的雨农,咧着嘴扑向绡瑶。
她抱过孩子,喜不自禁。「啊呀,他长胖了。」
雨农冲着她「姨,姨」直叫。其他的孩子们已兴奋的跑到屋里去了。
泽光把雨农抱回去交给他母亲。「爸,妈,你们先进去,我有话和小瑶说。」
剩下他们两个人了,绡瑶喘了一声。
「哦。」她说。
他笑。「哦什么?」
「你呀,从认织你,你就没停止让我受惊吓。」她柔声埋怨。
「恭喜你,你已通过了考验。不,今天不能胡言乱语。」他慎重地拉起她一双手握住。「我是个有六个孩子,有时暴躁,有时粗心大意,但绝大多数时候很温柔,善解人意,体贴的男人。主要的,这个男人非常非常爱你。你想你愿意做现成的妈妈,和我厮守终生,常常爱我,偶尔忍受我的妻子吗?」
「我发誓,我没见过求爱和求婚都像你这么啰唆的男人。」
「你的回答越简单越好。」
她的手被他抓得好痛。他作常紧张。她非常意外。
她开心得不得了。
「好。」
他眨眨眼睛。「你没有任何问题?」
「你来了,把孩子们都带来了,老人家也动了大驾,我该有什么问题?」
「你不问我过去这两个星期都在做什么?」
「事情没解决,你敢跑来求婚?」
「律师,你果然明察秋毫。」
「这个律师歇业了。」
他似乎并不惊讶。「很好,结婚以后,丈夫加上六个孩子,有得你忙的。」
但一年半以后,绡瑶生了三胞胎:又一年后,又一对双胞胎。
绡瑶大呼上当,泽光乐不可支。
「喂,给我一点时间造造人好不好?」心兰常常快乐的抱怨。她的新职业是他们一堆孩子的保母。「你再这么增产下去,我搬来你家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