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篱儿会注意的。”祈未篱头也不回地继续玩水,无时无刻都是尽情挥洒生命,散发热情。卫扣寒瘦长精实的身躯站在后头,边划船边注意她的安全,见她玩得尽兴,嘴角边露出若有似无的笑意。
尉篱,真是个好名字,取这名字的人一定疼她入骨吧?尉篱的谐音就是“未离”了,从未分离,若能和她永不分离,想必是人生一大乐事。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就这样消磨了两个时辰。祈未篱回头望向他,先投以一笑,起身道:“卫大哥,今天篱儿好高兴,我好久没这么自由自在的出游了,能不受拘束玩个尽兴,是我多年来梦寐以求的呢!倒是对你感到抱歉,让你陪我一天,正事都耽误了,也害得管大哥忙得焦头烂额,搞不好他正在‘寒衣社’里边看公文边骂着篱儿呢。”
“别这么说,倒是卫大哥感到抱歉才是,前几天忙得都忽略你了,你在‘寒衣社’一定觉得很合吧?”尉篱的善解人意在他体内流过一道暖流。
祈未篱仔细看了他良久,忍不住伸手滑过他的浓眉,像要为他化开解不去的烦忧。
“你……”卫扣寒原在划桨的手倏地止住,诧异地盯着她,正待说话时,却被祈未篱截断了话:
“你不快乐。”祈未篱拧着眉脱口而出。
一句话震住了卫扣寒。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可人儿,半晌说不出话。是感动还是疑惑?除了管剑情和司傲了解内情的人外,从没有人能够轻易看出他肩头的担子,以及他心头的悲痛,尉篱是怎么看出来的?
“为什么这么认为?”许久他才开口问道,声调更加温柔。
“你表现出来的样子让篱儿这么觉得,很奇怪对吧?”她笑了笑,放下小手,认真地说道:“卫大哥,有什么心事别问在心里,这样会内伤喔;若你不想讲也没有关系,不过要记得适时释放情绪,否则积郁太久,对身体不好的。”
卫扣寒紧盯着她,看着尉篱担忧心疼的眼眸,他不禁又感动的失神,真可谓是万般滋味在心头,她举手投足间是活跃的生命力和吸引人的灵气,更令人诧异的是,才相识没多久,尉篱却仿佛认识他一辈子,懂他的苦、他的悲,世界上怎会有这么一个心思如此缜密的女人?又何其幸运让他给遇上?
卫扣寒心头澎湃的感情波涛汹涌着,从没有这么一刻,他深深地明白自己是被了解的。尉篱,是第一个。
她有婚约吗?卫扣寒首次对她的一切如此在乎。
“卫大哥?”见他默然不语,祈未篱小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企图引他注意。
“你有婚约吗?”想着想着就问出口了。
“啊?没有啊!”没头没脑的来个这么一句,祈未篱小手僵在半空中,愣了一下,但仍是回答他的问题。
“篱儿,你刚才说,要适时释放情绪,不要积压太久是吧?”他的声音好温柔好温柔,温柔得令人撤去防备。
“是啊。”祈未篱愣愣地看着他。
“我可以抱你吗?”
啊?祈未篱睁大眼望着他,有那么一瞬间脑子里是一片空白,一会儿才找回理智,不禁红了脸。思索了片刻,她回以一个令人炫目的灿颜。
“如果这样可以让你忘却烦恼的话。”
“篱儿!”不待她反应,卫扣寒紧紧搂住她,一心只想将她揉进他的生命里。这样的一个女人已夺去了他全部的注意力,此生能与她相守将会是他最终的梦。
祈未篱被他搂得死紧,愣愣地发觉卫大哥的胸膛和王兄的胸膛是不同的。不同在哪里呢?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此刻心跳加速。在王兄的怀里,她觉得舒服、温暖、安全,却从不会心跳加速的。
捧着她的小脸,卫扣寒轻声说着:“篱儿,好好爱我可好?”说完,再度将她埋入胸膛中,怕她会消失似的。祈未篱没有回答,但一种异样的情愫,已在她的心中燃起。
远方的一艘画舫里,江南名妓沈秋棠不能置信地盯着这一幕,她握紧双拳努力控制情绪,不让它发泄出来。那是卫扣寒没错,她深爱多年的卫扣寒,何时给过她如此深情的拥抱?他清朗的俊容何时给过她一个温柔的笑意?
那女人是谁?她凭什么吸引卫扣寒所有的注意力?沈秋棠想看清那女子的容貌,却被卫扣寒精实的身躯给挡住。她美丽的脸上闪过一丝愁怨,久久不散。
* * *
“紫芹,上回你和司傲去逛市集,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距离上次游西湖,又过了两、三天无聊的日子,祈未篱已经不想等卫扣寒有空再来陪她了,反正她和紫芹又不是没有脚,自己去不就成了?
“有啊小姐,上次司傲大哥陪我逛市集,请我吃好多甜食呢,还有江湖卖艺,连刀子都可以吞到肚里去呢!我还听到人家说书,说些江湖奇侠的事迹,说得挺精采的。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不晓得是不是同名同姓,还是紫芹听错,我听到说书人讲到云祯两个字喔。”紫芹忙将她的所见所闻贡献出来。
“真的?说他甚么话来着?”祈未篱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问道。云祯的来历她从没问过,也从没听王兄提起过,只知道他的武功相当高。
“那说书人说啊,云祯是天下间最高深莫测的武学奇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门派剑宗创立以来,最有慧根的弟子,他五岁拜入剑宗门下,十二岁便在剑宗举办的三年一度较量赛里,打败他的大师兄。小姐,你猜他大师兄几岁?”紫芹神秘兮兮地询问祈未篱。
“几岁?”祈未篱眼眸里充满兴趣,但心头却隐隐觉得不安。
“四十五岁。呵,一名壮年男人打不过一个十二岁小孩,那景象光想就觉得有趣。那场比试造成了轰动,江湖群雄都想上剑宗瞧瞧云祯这传奇人物,想必他大师兄一定觉得很呕吧!”紫芹说得眉飞色舞,眼底尽是对云祯的崇拜。
岂止是很呕,在师兄弟及自己师父面前,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师弟,面子铁定挂不住,恐怕还怀恨在心吧!祈未篱心头这么想着。
“紫芹,然后呢?”
“然后……”紫芹犹疑一会儿,才道:“听那说书先生说,剑宗内斗,分成两大派系,闹得四分五裂,剑宗掌门似乎就是那位大师兄所毒杀的。后来他约云祯在白云山决斗,之后云祯就消失无踪了。有人说他对师门失望灰心,远走塞外,有人说他为他大师兄所不容,为他大师兄所杀;也有人说他悔恨自身武功卓绝,招致‘剑宗’没落惨败,因而举剑自尽,众说纷纭,他的动向至今仍是个谜。却不知咱们府中的云护卫,是不是说书先生口中所说的传奇人物云祯了。”八九不离十吧!祈未篱忖道。莫怪云祯常常仰望苍天,黯然无语,平常若没什么事,就惜言如金,却不知王兄是怎么结识他的?
“紫芹,别想了,以后咱们再问问王兄吧!若说书人所说的真是云祯,我想云祯经历那么一段,相信他也很心痛,不愿提起才是。”祈未篱说完,回头看一眼紫芹,贼兮兮地问道:
“紫芹哪!司傲对你可好?”
只见紫芹双颊一红,手指绞在一块儿,低头嗫嚅道:“他……呃……对紫芹不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