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太!”赵落月双膝脆地,诚心恳求道:“小女子已看破红尘,求师太答应。”
静心师太赶紧扶她起身,淡道:
“佛门之人须做到心中无念无欲,贫尼发现施主心中牵绊太多俗事,实不宜出家为尼啊!”
“小女子正因红尘俗事羁绊,想借此消弭一切罪障,还望师太成全。”
“消灭罪障的方法有很多,不一定要削发为尼,还请施主三思啊!”
“小女子一心求佛,还望师太收留。”她已经如此虔诚了,为何师大还是不愿收留她?
“佛法无边,佛学亦不是一天两天能参透的,赵施主若有心向佛,其实有很多途径,不一定得要削发,请施主勿冲动行事。”
静心师太一番解释,令一心想出家的赵落月消沉了下来。如果这样的恳求还不能打动师太,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小姐!”突然一名妇人从侧门跑了过来,睁大了双眼兴奋道:“谢天谢地,菩萨保佑,终于让我见着小姐您了!”
赵落月侧首一瞧,惊道:“奶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嫂激动地向前:
“赵家大火那一晚,我逃到了城郊,是静心师太收留了我,让我住进庵里,后来我就负责起寺庙的清洁,做些打扫的工作,一直到现在。”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见到了如同亲人的奶娘,赵落月高兴得热泪盈眶。“那大娘和二娘呢?”
“老奴到现在还找不着她们,几次进城去,我都四处打听你们的消息,无奈每次都是落空而回。幸好今天让我遇见你了,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如何向死去的老爷和三夫人交代。”
提及双亲,赵落月的神情一黯。
“小姐?”刘嫂看着她,担心地问:“这段时间您还好吧,老奴对不起您,没尽到保护小姐的责任。”
“我……还好。”她垂下脸来,对于被掳至冷风寨后所发生的一切,不愿多谈。
“对了,你怎么会来到这里,是来烧香祈福的么?”刘嫂又问。
“我想出家,无奈静心师太不允。”赵落月用着渴望的眼神看了师太一眼。
“出家?”刘嫂大叫了声。“不行,绝对不行!瞧您年纪轻轻的,干嘛要出家!”
“奶娘,我有我的想法,只是有些事你不明白而已。”
一旁的静心师太连忙说道:“刘嫂,这位姑娘俗绿未了,你还是劝劝她吧。”
“小姐……”刘嫂看着瘦了一圈的小姐,心疼不已。“您听师太的话,别固执了好么?”
赵落月垂首不语,静心师太接着道:
“本寺后院备有禅房,这位施主不妨留下来小住几日,贫尼也好借着晚课之便开导开导你。”
她已陷得太深,开导她有用么?
也罢,反正她也无处可去,不如就留在寺里,或许哪一天师太会答应她出家也说不定。
“谢谢师太。”
“小姐,跟我来吧。”于是赵落月跟着刘嫂,就这么住进了尼姑庵里。
当日晚上,在禅房里,赵落月把在冷风寨所发生的一切,和逃回长安后如何被罗以贯看轻和嘲笑等事情,一一都向刘嫂吐尽。
“那些没有人性的土匪!”刘嫂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个不停。“小姐,您受委屈了!”
“人生总要经过许多磨练才会越发成熟,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只是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快得几乎教我措手不及。”
望着窗外皎洁的月色,赵落月的心似乎被拉得好远好远。
初上冷风寨,她是如何适应他的野蛮和霸道呢?多奇妙啊,她竟然在那里生活了大半年,如今……如今他呢?
这时,她的眼眶迅速罩上一层水雾,哀怨的心情一涌而上,使得她连忙垂下眼来。
“下次让我见着那些人,刘嫂我绝对和他们拼了!”刘嫂听了赵落月一席话,心中激动不已。
“算了!爹爹和人家有仇,就算是我替爹偿还他欠人家的债吧。”赵落月说的云淡风轻。
“老爷和那些土匪有仇?”刘嫂眼睛睁得好大,惊讶问道。
赵落月点点头。“听说当年霍鹰豪的母亲在咱们家为奴,却遭到爹爹的侵犯,最后还被大娘逼迫服毒自尽,而年纪尚小的霍鹰豪则被赶了出去。”
“小姐是说……那个土匪头子叫霍鹰豪?”刘嫂皱了下眉头,忽道:“我记起来了!我记得那小子!”
赵落月看着刘嫂问道:“奶娘,你还记得什么?”
“当年那小子是叫霍鹰豪没错,我和他娘交情还不错,只可惜……”刘嫂忆起往事,心中不免感叹。
“奶娘的意思是说霍鹰豪说得没错,那件惨剧全是咱们家一手造成的?”赵落月紧紧抓住刘嫂,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
刘嫂不再说话,脸色却是渐渐黯淡下来。
见状,赵落月已然明白,顿时,心情哀痛不已。
“他说得竟然一点也没错!难怪他要找我报仇,要我为我爹的丑陋行为付出代价!”
赵落月一阵狂笑后,双手成拳,痛恨地敲着壁面,哭喊道:
“原来赵家人是这么龌龊,如此欺负一个女人和孩子!我恨!我为什么要生为赵守连的女儿?为什么!为什么……”
“小姐!那是上一代的恩怨,不是您的错,您不要如此自责啊!”刘嫂赶紧上前安慰赵落月。
“奶娘,你不明白,就因为我是爹的女儿,所以我必须负起一切责任,就连霍鹰豪也这么认为。然而,付出代价的后果,是我失去了身子,也失去一颗心呀!”
赵落月哭了,哭得柔肠寸断。谁能了解她的痛,这萌生的一段情,全被仇恨两个字硬生生给割断,教她怎能不哀痛!
刘嫂见此情形,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她决定要把那个秘密说出来!
“小姐,你听我说!”刘嫂扶住赵落月的肩头,情绪激昂地说:“你根本不是老爷亲生的!”
赵落月霎时止住了泪水,睁着一双泪眼看着刘嫂。
“当年夫人未入赵家之时,已有意中人了,老爷却以权势逼迫,夫人迫于强势及家人安全着想,只好忍痛答应。熟料当时她已有孕在身,未免小姐您出生后遭受迫害,夫人拜托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这个秘密说出口。老奴虽亲口承诺,但是今日见小姐为老爷受了如此大的磨难,我又怎能狠心闭口不说呢!”
“奶娘,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她慌乱地看着刘嫂。
“此事千真万确!”刘嫂锁着眉确定地说。
天啊!老天爷是不是跟她开了个大玩笑?赵落月无力地摊坐在地。
她竟然不是爹的亲生女儿!
呵……呵呵,就算不是赵守连的亲生女儿又如何?事已至此,说什么都太迟了!
她面容凄楚,神思恍惚,口里喃喃念着:
“是爱?是恨?只怨今生无缘,惟盼永世相忆……永世相忆……”
夜风习习,拂窗而过,窗外突然掠过一抹黑影,而禅房内的两人都没发觉,各自陷入哀怨的愁绪里。
赵落月欲出家为尼,目前暂住尼姑庵中。另有一重大发现,赵落月非赵守连亲生!
黑暗中,一抹黑影系好信笺,托飞鸽连夜传出。
昨夜,赵落月在起起落落的情绪中度过。
一早,换了一身素衣,用过早斋后,她便留在禅房里阅读师太差人送来的经书。
忽听见房外一名道姑扣门轻道:
“赵施主,寺外有一名男施主求见。”
会是谁呢?赵落月心生一股纳闷。她随即起身开门道:“多谢,请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