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嵚凝视她好一会儿,叹气,“你继父对你不好,是吗?”
“你……知道我跟江中汉的关系?”风品霏微愕。
“当年的事曾经是段美谈,大家传来传去,想不知道都难。
你父亲跟江中汉是拜把兄弟,一同建立中峰,十三年前你父亲车祸身亡,江中汉揽下照顾你们母女的责任,娶了你的母亲林嫚,为了不让外人说他图的是另一半中峰拥有权,他让林嫚任董座位。
直到前几日林嫚病故,他才继任董座……”
“美谈?江中汉自始至终图的就是整个中峰,没别的了。你相信我母亲是病故?告诉你,我母亲是自杀身亡的。”
风品霏语气冷漠,听不出愤恨情绪,仿佛说的是与自己无涉的事情。
童嵚皱眉,林嫚去世的原因,江中汉对外说是病故,也谢绝外人参加葬礼……
“江中汉什么都不会,唯一拿手的是演戏!”
风品霏冷冷地说,长岛冰茶转瞬喝尽。
“喝那么急,会醉的。”童嵚拿过她的杯子,轻责。
“如果可以醉得忘光一堆肮脏事,我很乐意喝醉。”可以的话,她是很想把那些龌龊事抛诸脑后,可惜记忆像影子跟随,摆脱不了。
昨日江中汉的嘴脸,她巴不得能亲手扯烂。全世界都说他是好人,只有她明白,他是头狼,若不是她无能……
“也许,你对你继父有误会。”他不曾接触过江中汉,但印象中听到的,几乎全是正面评价。
“你帮不帮我的忙?”
“你的青梅竹马帮不了你吗?你不怕我帮你之后,开口要求你无法付出的代价?”
“猫咪为我做的够多了,我不能再让猫咪为我牺牲了……”她想起那天他们遇见江中汉的情景,摇了摇头,“你不会懂的。帮我这个忙,你想要什么代价?你说你非常喜欢我,你想要的是我的人吗?”
“如果是呢?”童嵚微笑。
“可以。”
童嵚愣了一下,没料到她对江中汉的恨如此深刻,深到可以用自己交换的程度。他对江中汉起了好奇,也许他该查查他。
“好,我帮你。你要他一无所有,我就让他一无所有。晚了,我差不多该送你回去。”童嵚起身拿车钥匙。
“你……真的要帮我?”风品霏问得迟疑,突然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刚刚的“交易”值得吗?
她曾经在心底许下誓言要亲手毁了江中汉,然而随著年纪增长,她逐渐体悟到,要毁了像江中汉那样的人多不容易。她得先让自己站得稳、得拥有与江中汉平起平坐的权势。
而她光是让自己站稳,就花了好几个年头,想跟他平起平坐还好遥远,于是,她沮丧得渐渐放弃复仇念头,直到母亲自杀、直到她再度面对那个男人,那些她以为早巳消失的念头,仿佛由灰烬里窜出的新火苗,在她心里重新燃起一场大火……
“当然。你已经同意拿自己当代价,我没理由拒绝。对了,星期六晚上我得去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宴会,你陪我去,可以吗?我们应该开始培养感情,等江中汉一无所有后,我向你索取代价时,我不希望你太僵硬。”
童嵚眨了眨眼,笑得有些瞹昧。
“另外,从现在开始,到我决定你已经付完该付的代价为止,这段期间,你不准跟任何人发生关系。我要求绝对单一的关系,你懂吗?请你跟你的青梅竹马分手。同样,我对你,也会是绝对单一的关系。”
“我……”风品霏有点不确定,江中汉真的会一无所有吗?她真的有机会复仇了吗?真的可以为她父亲、为她母亲,也为她自己复仇了吗?
靠著这个曾教她厌恶万分的童先生,她就能复仇了吗?
“你做不到吗?”
他的声音打破了她的迟疑,“不,我做得到。只要你帮我,我就做得到。”
她展现的决心,像是即使要跟魔鬼定契约也无妨一般。
童嵚沉吟半晌,才说:
“你真那么恨他?找个时间,我要你告诉我,你恨江中汉的原因。”
“这是我的事,你不用管。”她神色显得淡漠。
“从现在起,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记住,这一刻起你就算是我的人了。”
“你究竟能不能让江中汉一无所有,还不知道。”
“品霏,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童嵚笑得从容。
不晓得为什么,风品霏相信他的话,感觉上他是个充满力量的人,真的像是什么事都做得成的人。
“谢谢你帮我。”
“我也要谢谢你,给我帮你的机会。”童嵚揽她的肩,往外走。“你确定你只要他一无所有?你不想拿回你父亲的公司吗?”
“不想,一点都不想。如果你能一并毁了那家公司,我会更感激你。”她不要任何跟那男人有关的物品。
“你连你父亲都恨吗?”
“那家公司已经不是我父亲的了。童先生,我的心情,你永远不会懂的。”风品霏语气里有轻轻的愁绪。
“星期六的晚宴,需要正式礼服,你有吗?”他转移了话题,那些他不懂的事,他决定慢慢来。
风品霏摇头,感激他转移了话题,这些天她的情绪太复杂,感觉很累了。
“那星期六中午我去接你,带你去买衣服。”
“我可以自己先去买。”
“不,我坚持带你去买,能帮你买单是我的荣幸。”
“童先生,你确定你很喜欢我吗?你会不会突然后悔……”
“我答应的事,就不反悔。我的朋友都喊我小童,从前的女朋友们习惯喊我单名‘嵚’,你选一个你喜欢喊的,不准再喊童先生。”
第五章
当看见童嵚与风品霏手臂相挽,踏入大厅,童嵚好友之一的罗仑,吃惊到端不住手中的杯子,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响起,顿时一室安静。
不只罗仑,屋子里二十几个男女,全怔愣十数秒之久。
最后是今日的寿星最先回神,她漾开甜美的笑,走向那对手臂相挽,踏入大厅的男女。
“欢迎你。”薛瑀舲伸手,招呼童嵚带来的伴。
风品霏有淡淡局促,很快地轻握了对方的手。
“你应该先告诉我们,你会携伴参加。”薛瑀舲略有责备。
“前两天我才知道我会携伴来,这两天忙,抽不出时间告诉你。事实上,是我不想让梁先生日子太好过。”
后半段话,他俯身靠在薛瑀舲耳边低语。然后,他开始介绍:
“品霏,这位是今天的寿星,也是过去我深爱的女人,薛瑀舲小姐。”
“哪有人这样介绍!”瑀舲抗议。
童嵚却蛮不在乎地耸了耸肩,看了看风品霏,才说:
“有什么关系?反正品霏还没爱上我,她不会吃醋。瑀舲,我身边这位是风品霏小姐,我目前努力追求的女人……”童嵚还没把话说完,刚刚摔了杯子的罗仑靠近,打断他的话。
“哇!小童!我有没有看错啊?你居然挽了位女性同胞参加瑀舲的生日宴?你、你、你……实在太让我……”
“让你太吃惊吗?我看到了,你摔破了一个杯子。”
“你错了!我想说的不是吃惊,我想说的是我太高兴了!你终于肯让阿星好好过日子了,你们终于可以和平相处了!身为你们好友的我实在……”
罗仑话没说完,推了三层蛋糕进大厅的梁潞星,过来插了话:“这位是……”
梁潞星双眼亮得过火,仔细盯著风品霏瞧好一会儿,才望向妻子,他揽著瑀舲的肩,强烈的占有意味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