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严幼幼笑了一笑,「我哪里会住那么久哩?」
唉,她已经开始患得患失了。
昨晚的四唇相接,让她脑中乱成一团,很多从前不曾想过的事情都开始冒了出来。
她想到男人和女人的不同。
她想到自己毕竟是个姑娘家。
她现在年轻有力气,当然可以在街上混,然有一天她老了之後,还可以这样过日子吗?
她也该对於东躲西藏的日于感到厌烦了吧?
现在在她心里有两个截然不同的想法在拔河。
她有点恼怒,昨晚袁罄干么要亲她?否则她绝对不会生出别的想法来,她也不会在看见姜邀月梳妆时,产生想试试看的心态。
她才不是为了想让袁罄喜欢她而特意费心装扮。
「很难说。」姜邀月含笑道:「以後的事谁也不知道呀。」
她以前也没想过自己年纪轻轻就会守寡的。
「嗯。」她点点头,「所以把握现在是不是很重要呀?如果我明天就死了,可是今天却过得很下快活,那不是很遗憾吗?」
「也许你说得对。」姜邀月幽幽的说:「『现在』的确是很重要的事,幼幼呀,其实我该谢谢你的,虽然你总爱唱反调、跟我们作对,可是你来了之後我很开心。」
虽然总是拿她没办法,有时候被她气得头昏,有时候又被她搞得笑到没力,可是自己那古井无波的寡妇生活,也因为她而有了一些涟漪。
她让她不再觉得日子是一种漫长苦闷的等待,等待著死亡。
她也佩服她的勇气,佩服她为了做自己,而有跟所有人对抗的勇气和精力。
不像她,心里是一团火,却因为身分表现得像一团冰。
「你不气我下听你的话呀?」严幼幼有点感动的说:「其实我也不是不爱听你们的话,只是我不喜欢被强迫呀。」
「我怎么会气你?」姜邀月摸摸她的头,拿起木梳帮她梳头发,「其实是我们委屈了你,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理亏的是我们袁家。」
「大嫂,你对我真好,就像我姊姊一样。」她反手搂住她的腰,「以後我绝对不会乱骂你了。」
「乱骂别人也不行呀,我们是女孩子家,讲话要客气一点,别给人看笑话。」
「可是如果人家骂我,难道我就乖乖的让他骂?」那多不划算,没有加倍的骂回去不是太吃亏了吗?她皱著眉说:「我娘从小就教我,什么都能吃就是不能吃亏,别人要是打我一下,我要打他一下再加上一腿,别人骂我一句,我就骂他十句。」
「然後呢?足下是没完没了?架打不完也吵不完,你自己也下开心呀?」
「不是,我吵赢了、打赢了就会很开心呀。」严幼幼老实的说:「我从小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比不上人家,如果还像个没脾气的软柿子,那还得了?」
「你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你有爹、有娘,我可没有喔。你瞧,这一点是不是胜过我?再说,你有手有脚,身体健康没病没痛的,这一点也胜过很多人。天下雨了,你有地方躲雨,肚子饿了有饭吃饱,你天天都开开心心的过活,多少人该来羡慕你。」
「那倒也是。」看得出她似乎就挺羡慕自己的。「我懂啦,以後我少骂点人就是了。不过如果人家骂到我头上来,我可下会乖乖的不吭声,随便人家糟蹋喔。」
「那当然。」姜邀月笑著说:「我也不许别人这么乱来呀。」
用了那么多方法来强迫她改变说话的方式都没用,还不如跟她慢慢相处,从言行之中影响她。
瞧她现在不是比较少说那些难听的话了吗?
严幼幼看著镜中为自己梳髻的姜邀月,心情有些感动。她向来独立惯了,从不知道有人倚靠的感觉这么温暖。
「好了,发髻梳好了我找些珠花来帮你戴上。」姜邀月在盒子里挑了一下,「这些都太花稍,不适合你。啊,有了,院子里的茉莉开了,我去摘来给你簪上。」
「我自己去就好了啦,不过就是摘一朵花而已嘛!我去、我去!」
她迫不及待的跳起来,坐了一个早上她屁股都坐痛了。
姜邀月看她蹦蹦跳跳的往外走,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停了下来,回头对她吐了吐舌头,「差点忘了不能用跳的。」然後她脚步轻慢的走了出去。
「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
她带著笑容轻轻说著,手里轻轻的旋转著那支珠花,铜镜将她有如春花般娇艳的容貌映了出来。
她轻轻的抚著自己的脸颊,愣愣的看著自己的影像,然後叹了一口气。
她才二十二岁,却觉得自己的心境已经像个老太婆了。
她说羡慕严幼幼,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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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早就该这么做了。
他早就该直接把事情告诉严幼幼,但是也怪不了他,毕竟那个时候他并不了解她。
袁罄突然停下脚步,喃喃道:「难道我现在就很了解她了吗?」
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自己懂她、了解她的?
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她的?
什么时候开始一天不见,就会想念的?
她笑的模样、皱眉的模样、生气的模样,生动而灵活的在他脑海里旋转。
他喜欢她视荣华如粪土的态度,他欣赏地固执的坚持自我,他甚至连她那死不认输的倔强都一并纵容了。
最糟糕的事情就是这样了。
他居然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一步一步的走近她身边,让他的思绪留在她身上。
「糟了。」他一向自诏聪明,什么事都能料想得到,却没料到自己居然是个多情种,更加没想到他昨晚对她的情不自禁是出自於真心喜爱。
她已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
所以他才会觉得跟她相处很愉快,就算被她骂得狗血淋头,他也能够当作乐趣消遣。
没想到呀,真没想到呀,他居然会爱上严幼幼那个女混混、小无赖,一个偷拐抢骗样样皆通的小说谎精。
袁罄忍不住好笑,那些针锋相对、故意的捉弄,除了要达到改变她的目的之外,还有一部分的原因原来是爱。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居然是个对喜欢的人加倍恶劣的那种男人。
原来他并没有自己想像中成熟。
他加快脚步,脸上带著豁然的微笑,迫不及待的朝有严幼幼的地方前进。
当然,他不用告诉她他想到了什么、体认到了什么。
他喜欢现在这样的相处方式。
如果她也喜欢,那是再好不过了。
下过话又说了回来,像他这么好的男人,又有哪个女人会不喜欢呢?
他穿过花园,定上架在人工湖上的赏花游廊,一眼就看见了严幼幼。
「她穿了女装?」
虽然是背影,但他绝对不会错认。
他有信心在人潮中,一眼就能看见她。
她把手撑在游廊的栏杆上,踮著脚尖,上半身探得很出去,不知道在干什么,於是他走过去一拍她的背。
「喂!」
他脚步轻得严幼幼完全没发现,她全神贯注的盯著那朵枝梢的紫薇,想摘下它送给姜邀月戴。
他突然拍她,又喂了一声,让她猛然转过身来,他的脸庞在极近距离内映入她眼里。
她陡然吓了一大眺,穿不惯绣花鞋的她,脚下一滑就倒栽掉进湖里。
「幼幼!」
袁罄连忙伸手去抓,却只抓到她的裙子,嘶的一声,他手上抓著半幅裙子,她人已经噗通的摔人湖里去了。
他记起她下谙水性,连忙跟著眺下去,一把抓住脸色发白喝了好几口水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