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刚才她在口袋里摸出了这张小卡,她的眉锁得更深了。
她叹了口气。她一点都不想介入嘉慧跟楚生之间;两年的生活下来,她总是尽量避免介入他们的事。她跟嘉慧是好朋友,跟楚生也算……
也算朋友吗?她开始思索这个问题。
「喂!」斯文帅气的男子轻敲她的桌面。「小姐,回魂哪。」
明明这才从神游太虚中醒过来。「喝!一声不吭会吓死人的!」
甘宇琛微笑道:「妳在恍什么神?我都站在这里好半天了。」
明明这才稳了稳心神,问他:「干嘛?有什么事?」
「上次玩具展销会的资料呢?我要用。」他身体斜斜靠着,一副悠闲的模样。
「喔……」她从书桌上抽起一份卷宗。「在这。」
甘宇琛争了之后,就在她的桌上翻看了起来。明明不禁打量起他来。他有副浓眉,大眼睛,笑起来有个酒窝,温温文文,让人看了很是舒服。
「你弟弟……还好吗?」明明深思着,轻轻问了这句话。
「还好。」他没什么特别的语气。「最近他要我带一些佛学的书给他。」他仍旧看着卷宗。宇琛是公司的一员猛将,殷楚生很信任他。
几乎没什么人愿意再提起当年伟杰的事了。那个来抢劫又杀人的小太保,就是宇琛的弟弟。
当年的案子,法院判甘宇琛的弟弟终身监禁。其实宇琛的弟弟本性不坏,只是甘家的家境非常不好,当时甘宇琛的母亲需要一笔钱开刀,甘宇琛快退伍了,但人还在军中,于是弟弟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竟然跟朋友铤而走险抢劫,之后朋友竟把抢来的钱全部拿走。宇琛的弟弟年纪轻,又血气方刚,见母亲命在旦夕,不惜再次犯险,才又回到花店偷钱,没想到却这么害了伟杰。
本来只是误杀,可是因为之前还抢劫,所以法官判得很重,就是终身监禁。
只差一个月!一个月,甘宇琛就可以退伍,然后接下某大财团的聘书,到时候不要说开刀费了,他绝对有办法在半年内让穷了一辈子的母亲和弟弟过好日子。就在那一个月,他失去了两个亲人;母亲最后还是没等到他退伍就走了,弟弟被判杀人坐牢。甘宇琛的弟弟对于伟杰的死一直十分内疚,好不容易宇琛进了义海,弟弟希望能见伟杰的家人一面;但宇琛知道,钟道成跟殷楚生不会原谅他弟弟,于是只好向明明说了整件事的原委。
至于嘉慧,不知为何,他一直没有勇气对她提这件事。
不过,至少明明答应去看他的弟弟,即使明明不是受害者的亲人,但见到她,弟弟心中总算好过些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要放弃大财团的聘书,情愿窝在这间半大不小的公司的原因。没有别的,他希望尽自己一点点的力量,让伟杰身边的人都过得很好。
「其实……你大可不必那样委屈自己。」唉!甘宇琛是个人才,要是他愿意,有多少大财团愿意花大把银子请他,然而,这几年他都不为所动,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赎罪」;但,比起她来,他已经做得太多太多了。
「妳不也在委屈自己吗?」他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我哪里委屈了?我又不是什么人才,我留在公司算是楚生给我特别待遇了。」
他笑了。「我说的不是这件事。」然后,他沉吟了会。「妳明白的。」他的补偿只是劳心劳力,可她是连感情都赔了进去。
「你不用做这么多的事来弥补什么。」她口气温和,但掩饰不住担心。
「我承认,我做了一些事情是在弥补,但我不会出卖自己的感情。」他说得很认真,不像开玩笑,这是在说给她听,也说给自己听。
「你……」唉!他是嫌还不够乱是不是?非要进来轧一角!
「总之,昨天的事,谢谢你了。」她叹口气。虽然她不晓得宇琛和嘉慧昨天到底怎么了,但还是感激他替她照顾嘉慧。
「不客气。妳呢?听说妳昨天喝醉了。」
「咳咳!」背后响起一个男子咳嗽的声音,两人回头一看,竟是殷楚生。
明明直觉地将桌上的小卡悄悄握在手上,然后将手放在后背。
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殷楚生的眼,但他没有作声。
「总经理。」甘宇琛突然嗅到了一股杀气。杀气?
殷楚生干嘛这么恨他?他想,然后想到了一个看起来不大可能却又应该正确无误的答案。
「呃……我是来拿玩具展销会的资料,待会我的企画书就会放在你桌上。」甘宇琛连忙撇清关系,免得「出事」。
殷楚生看着甘宇琛。奇怪?他一向都不觉得甘宇琛讨人厌,反而还满欣赏他的,但此时此刻他却有股想把他剥皮拆骨的冲动。
而且……他总觉得明明跟宇琛之间有什么秘密。想到这,他突然觉得心里很不好受。
「你去忙吧。」口气很平缓,但看着甘宇琛的眼光很奇怪。然后,他冷峻的眼光落在她身上。「明明,妳合约打完了吗?」
「喔!」明明有点紧张。「打完了。」他的眼光好犀利,像要把她看透一般。
「拿到我办公室来。」冷静,要冷静!他告诉自己。只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情绪会因为看到这样的画面而起了波动。
甘宇琛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明明则将刚才打好的合约抽起,跟着殷楚生进到办公室。
「合约在这,没什么事的话我出去了。」她放下台约,转身就想跑。
「等等!」本来他是没打算叫住她的,然而,他看见她的手还握住那一张卡片。
「妳手上拿着什么?」他问,直觉反应是这张卡片一定跟甘宇琛有关。
「没啊,没什么。」她心虚地,要是让殷楚生看到这张卡片,那嘉慧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给我。」他站在她面前,炯炯有神的目光迎向她。
「不给!」她的手放在背后,将卡片握得更紧了。
「真的不给?」他挑着眉,然后欺近她,脸上有一种不容抗拒的气势。
她看着他,然后心狂跳着,感觉自己就要把持不住了。不,不行,最后一丁点理智告诉她,她要保护嘉慧。于是她闭上眼,不再去看他的眼。
「不给啦!你说什么我都不给!」
「好,那妳就等着瞧……」他猛不防地更靠近她,试图去抢那一张卡片。明明轻巧地躲过,然后向后退;他不放弃,继续他的抢夺。她见他靠近,又躲向另一头……如此追逐了几分钟。
最后,他只好将她逼到墙角,用一只手撑住墙,另一只压住她的肩。明明早就跑得气喘吁吁了,他则脸不红气不喘。
他靠她靠得好近,明明几乎可以闻得到他身上的气息,她心跳得好快,头还有点昏昏的,该不会是昨天的酒还没退吧?
她忽然觉得腿有点软,不知道是刚才跑累了还是怎样,差点要站不住……
「喂……」殷楚生一把扶住她。他突然觉得好笑,他到底在干什么?竟然为了一张卡片在这里跟她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妳身体怎么这么差?才跑没多久就支持不住了。」他让她的手勾住他的颈子,然后嘲讽地说。
不过,他喜欢靠近她的感觉,好像他本来就该靠近她……
她的眼睁得好大,感觉好像有什么事快发生了,她的心比刚才跳得更快了,说不定连他都可以听到她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