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合胃口吧?”郑远祈打断她的冥思。
“还可以。”白玉瑕淡漠不变。
“呃……看来是我手艺不精,下回我再用心想些菜色,或许你会满意。”他自顾自地说。
“郑公子,不必费心了。我是个出家人,不重口欲,长年吃素。”
“白姑娘看来不像是出家之人。你身子单薄,不宜吃素,不如,我捕猎些山川野味,烹来让你尝尝鲜!”想起自己与师父闭关千余年,出关后尚无荤素禁忌,而她并末正式出家,却有太多拘泥。郑远祈觉得有趣,忍不住想逗惹她。
“我虽未正式出家,但仍可自我修心养性,这未尝不可。”有些解释的意味。她向来行事不多作解释,因为解释就代表在乎对方对自己的看法。但待她警觉时,话已从唇齿间溜出。
白玉瑕有些气恼自己的失常,闷着头用膳。
郑远祈突然抓住她的手,密密地握在掌中。
“别恼!”他央求。
白玉瑕甩不开他的钳制,只能冷声喝斥他放手。
“实不相瞒。白姑娘,在下也是修道之人。”
她冷笑一声,讥诮地睨了他的手一眼,充分表达出她觉得可笑与不信。
郑远祈没有放手,反将拇指在她的肌肤上钿细摩挲,掀起她心中异样的情愫。
“原来郑公子修道至此等境界,实在佩服!”她讥讽道。
他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不知是有意或无心,那挫败的神情竟牵动她向来无感的心。
“你放不放手?”她的声音中有着怒气。
“叫我远祈,我就放!”他变得恶霸起来。
“你这也叫修道之人?”她反讽。
“侮辱我也没用!”他不为所动。
“你这是强人所难!”她向来自诩的平静淡漠溃决。
“两个字有这么难说?”
“这是原则问题!”
“说得好!看来你固执的脾气依旧!”这是新发现。
“多谢赞美!”她回敬他。
等等!依旧?这是什么意思?白玉瑕细想后才觉不对劲。
而郑远祈似乎也发现自己的失言了,开始自嘲这千余年来所练就的定力竟被她轻易打破,她对他的影响力仍然甚巨!思及至此,他不禁苦笑,松手放开了她。
“莫怪在下孟浪,方才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好说!”她没好气的,却也欣赏他自认理亏的道歉,至少他敢做敢当。
相较之下,就似乎显得自己幸子气了。对方救她一命,要她直呼对方的名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就当交个朋友罢了!若不是她对他有特别的感觉,也许一开始她就会答应吧?想来自己的行为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是作贼心虚是什么?
唉,她通常不会如此失理智的!这救命恩人,教她失了方寸,该死!
“既然你我同为修道之人,以友相称未尝不可,况且救命之恩难偿,我白玉瑕自是恭敬不如从命!”她拱手作揖,忍着肩伤疼楚,豪气的:“乱世之中,知交不易,远祈,承蒙你出手相救,多谢了。”心念一转,白玉瑕刻意与他撇清交情,藉此说明无其它的可能发展。
郑远祈闻言一笑,不以为意。至少他们之间的关系又跨近了一步,来日方长,要达成目标指日可待,他有信心赢得她冰封的芳心。
“玉瑕,你曾想过不问世事,不沾尘惹非,退隐山林而居?”他真心地问。
“想过,我是个寡情之人,并无太多欲念耿怀,只是始终狠不下决心退隐。”
明白她的济世心肠,郑远祈淡然一笑。“既然都是孤身走我路之人,何妨相伴,也有个照应?”
“不,多人多牵绊,我拒绝。”她直觉回绝他。
“医术我略遍一二,失我岂不可惜?”他自捧得毫无赧色。
“你是行医者?”他的幽默令她欣然。
“可以算是。”他有所保留。
“我说过我不喜牵绊。”她对于他的缠赖微恼。
“我绝不成为你的牵绊!”他似为立誓,神情认真。
白玉瑕别开脸,心中忐忑,不愿为其所动,一脸冷绝。
她知这,一旦与他同行,她必然无法漠视他的存在,这——不是心中的牵绊是什么?但他似乎下定决心叨扰她,她恐怕是逃脱不得了。
莫名所以,她背脊突地一阵发凉。
心中的遽然领悟,让她顿感枷锁上身。心生一计,她决定入夜后,趁他不备之时不告而别,好一了百了。
月寂风清,万籁俱寂。
白玉瑕好不容易确定郑远祈已完全入睡,快速以轻巧伶俐的身手步出门外,不发一丝声响。
一行渐远,心头莫名的失落感益发沉重,不愿理会这不该存在的情绪,左手握佩剑,御风而行,飞快地越过一片竹林。
为何不告而别,心头会有挥不去的罪恶感?白玉瑕理不清心中五味杂陈的情绪,只愿时间能洗涤她的心灵,再还她纯净的冰心。
落着于地,踽踽而行,忽感有人接近,她戒心一起,蓄势待发。但避免多生是非,她沉着以对,故作视而不见!
“好俊的姑娘!”发言者为庞易,显然蠢蠢欲动。
白玉瑕未料这庞家兄弟竟守在此地,她有些诧异。
“老四,正事要紧,那名黑衣人在竹林内瞬间消失,我就不相信他会躲在林内一辈子不出来。”庞军恨恨地咬牙切齿:“老三老五伤得不轻,就算不为那些财物,我也要为他们出这口气!老四,你忍忍这一次,以后还怕找不到女人不成?”
庞军未料眼前的女子竟然就是那名黑衣人,他只是暗忖那中了他暗算的黑衣人伤势不轻,应该逃不出那片竹林,只须耐心多待上几日,必有收获。
庞易碍于兄长所言,不敢妄加行动,只得心痒难耐地望着这名冷艳女子离去,直呼可惜。
他们的对话尽收白玉瑕耳中。她庆幸那庞军对女色的不动于心,否则她的伤势尚未恢复,若是一出手,身分不但被揭露无疑,还会处于落败之地。
才暗自松了口气,一声暴喝在她身后响起:
“慢着!”
转过身来,她看到庞天阴沉的脸。
“好一个有胆识的绝色女子!”庞天目光由她的佩剑移至她的脸上定住,认出她就是那名黑衣人:“我认得那把剑!”
庞军和庞易闻言,正欲动手,却被庞天喝止住。
“住手,我要亲自擒她,她是我的女人!”他的目光混合着激赏与占有,心想这样的女子跟着他,堪称匹配!
忍着吃紧的疼痛,白玉瑕抽开剑鞘,旋身扬剑刺去。
庞天大刀一挥,劈落了她手中的剑,当下明白她负伤未愈,他竟有抹难以言喻的心疼。
正欲探身将她抱起,隔空一道掌力却震得他节节后退!
庞天心有不甘,运气欲还击,却发现周身狂沙卷起,遮蔽住视线。他奋力突围后,才见那名冷艳女子已落进一名灰袍男子怀抱中。
“远祈?”白玉瑕乍见他此等能耐,不由得惊诧万分。
“我又救了你!”圈住她腰身的手加重力道箍紧,他眉宇间拢上笑意,似乎不将庞天等人放在眼里。
庞天妒恨交加,联合身旁两兄弟一齐攻击,但郑远祈并无心恋战,飞身一跃,没了踪影,就连可供追踪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庞家三冗弟只能在原地大眼瞪小眼,诅咒不已……
“你究竟是什么人?”白玉瑕寒霜着脸询问他。
“男人。”郑远祈存心逗她。
“我以为你只是名行医者,原来你功夫竟有如此修为!”她有种被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