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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页

 

  永远也不会再见了……这一句话,是他早就料想过的结果,也是他那日语出伤人想要的结果,可是为什么现在听到它的时候,心尖却忍不住一颤,彷佛有一颗泪要被震出来了?

  饮了一口酒,霎时有一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千杯不醉的他,何曾如此不胜酒力?

  「小庄,」慕容迟忽然幽幽地唤,「你们镖局押送宝物这么久,有没有听说过一种药,叫做『枉生草』?」

  「当然听说过。枉生草是一种神奇的草药,生在白云谷,可以让人脑子清明,想起很多以前的事。可惜,这世上的人经历的大多是伤心事,没有人愿意经常回忆过去,所以这种草药,很少有人采撷。」

  「我已经派人去白云谷了,叫他们采一把这样的草药回来。」

  「怎么?你想害谁?」庄康莞尔。

  「我自己用。」他叹了一口气,「我想忆起小时候的事。」

  「什么?」庄康一愣,「你不是曾经说过,因为被亲生父母抛弃,所以不愿想起小时候的伤痛吗?」

  「可我担心,在忘记伤心事的同时,我也忘记了从前的快乐。我现在真的很想知道在我被义父收养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股酒劲冲上脑子,他不由得再次瞇起双眼。

  蒙眬中有美景,从脑海深处飘拂过来,他看到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看到他们在街边快乐地玩耍,在烤山芋,在偷酒喝。

  男孩似乎还说了什么话,让女孩开心地笑了。

  到底,那是什么欣慰芳心的话语?他真的很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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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思鸟生病了。

  从京城千里迢迢把牠带回家,养在金顶的笼子里,喂牠最好的美食,用绿叶红花来映衬牠,没想到牠却生病了。

  只见这红嘴翠羽的小家伙整日缩成一团,无精打采的蹲在梁上,再无好听的歌声。

  「你怎么了?」曲纱纱万分焦急,伸出指尖轻轻触碰牠的脑袋。

  这小家伙是柳笑哥买给她的,是他留给她的惟一念想,她不能让牠就这样轻易地死掉,

  「纱纱,」曲安安掀起门帘进来,金步摇在发髻上一晃一晃的,「来,我炖了莲子羹,快尝尝。」

  「大姊,」平时面对吃的,她总是大有兴趣,指手划脚,品东论西,可此刻她似乎完全没有闻见羹汤的清香,只满脸忧虑地道:「这鸟儿好像快不行了,大姊,我该怎么办?」

  「不行就不行了,人都有生老病死的时候,何况是鸟?」曲安安笑道,「妳呀,真是小孩子,连一只鸟都看得这样重,若觉得伤心,大不了帮牠立块碑好了。」

  「牠……牠真的要死了?」眼睛痴痴盯着笼中的小家伙,她几乎要流下泪来。

  「好了,为这种小事伤心,可不像我的妹子!」曲安安扔过一块手缉,「妳若哭够了,我要跟妳说一件正经事。」

  「什么事?」很少见大姊如此郑重地跟她开口,曲纱纱满脸迷惑。

  「妳就要满十八了,也到了女孩子出阁的年纪,我跟妳二姊商量着,要替妳挑一个合适的人。」

  「妳们不是一直在替我挑着吗?上次还叫我出一道题目,让客人们试菜。」

  「上次没有把这事当正经的来办,只由着妳胡闹,这一次不同了,我和妳二姊打算隆隆重重地替妳办一场招亲大会。」

  「招亲大会?」她诧异。

  「对呀,比武功,比家世,比相貌,比才华……我们要广招天下男子,让他们统统到姊妹坡来,在你抢我夺中挑出一个十全十美的佳婿。」

  「大姊,妳不要说笑了,」曲纱纱摇头,「我天生残疾,能嫁得出去就已经可以偷笑了,还有什么资格挑选别人?」

  「小傻瓜,妳如今穿上这特制的高底鞋,已经能跑能跳,谁还会认为妳是残废?何况妳天生丽质,做得一手好菜,两个姊夫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咱们姊妹坡又家底殷实,这样好的媳妇,到哪里寻去?放心好了,消息一传出去,天下的男人会把咱们家的门槛都踏破的。」

  「可是,这个招亲大会到底是什么?」小傻瓜仍旧懵懂无知。

  「等考察了他们的家世和相貌之后,我和施施会出三道考题,第一比文,第二比武,第三……」

  「姊姊!」曲纱纱忽然打断她的话。

  「什么?」

  「这第三道题目能不能交给我来出?」她咬了咬唇,终于开口。

  「怎么,妳又想让他们品尝妳做的菜?」曲安安莞尔,「这一回,咱们可不能再依妳了,还是看武功学问家世比较好。」

  她可不想再挑出一个慕容迟,惹妹子再度伤心。

  「不,」黯然的眸子垂下,「毕竟是为我找丈夫,怎么说,也应该是我看中的人吧。」

  「嗯,有道理,」曲安安摸摸妹子的发,「能这么想,说明妳已经长大了。好,这第三道题目就交给妳自己来出,记得要出一道难题,好好刁难他们一下。」

  「我并不想刁难任何人,只想看看他们是否与我有缘罢了,」呼吸之中有苦涩的意味。

  「怎么?遗忘不了那个小子?」感觉到妹子的痛楚,她关心地问。

  「说忘了是骗人的,但我会努力的,」曲纱纱老老实实地回答,「姊姊,妳要给我一点时间。」

  「妳这孩子,总是不会说谎。」曲安安欣慰地笑了,「其实大姊对那小子印象不差,而且他还送了妳这一双鞋,教会妳行走奔跑,大姊心里倒满感激他的。只不过,缘分这种事不能强求,他既然无心,妳又何必有意?纱纱,妳不要怨他,惟有消除了心中的怨恨,妳才能真正把他忘记。」

  她真的能把他忘记吗?

  这些年来,除了研究菜谱,她的生活里只剩下她思念的柳笑哥,如今,叫她把这个名字从生命中如抽丝般剥去,真是一件血淋淋的事!不,她不会忘记的,她会在脑海中留下他们相处的快乐时刻,就像记住曾经看过的美丽风景。

  将来若嫁给别人,她也许仍旧会不时忆起他,只不过,她会忠于自己的丈夫,不再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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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少看见义父喝酒,惟有每年的今天,他会自斟自饮,喝上一杯。

  一边喝,一边轻轻地咳嗽,显露出风烛残年之态。

  江湖上,义父是人们闻风丧胆的大盗「飞鸠子」,可在他的眼前,却是这样一个可怜的老人。

  孤独,朴素,不喜锦衣玉食,身边连一个侍妾都没有,跟他在江湖上显赫的恶名太不相符了。

  「爹爹,」慕容迟一阵心疼,上前按住那酒壶,「喝多了会伤身,您又不胜酒力,孩儿还是给您沏一杯茶吧!」

  「一年三百六十几日,为父哪天喝酒你都可以拦着,惟有今天不行、」慕容朗厉声道。

  「为什么?」俊颜迷惑。

  「因为今天是你义母的忌日。」他幽幽道出答案。

  「爹爹,」慕容迟不由得松了手,愧疚道:「对不起,孩儿不知道,」

  他明白,人在伤心的时候的确需要一个发泄情绪的窗口,他自己也是这样,所以他不再拦着。

  「听说你叫阿仨他们去了一趟白云谷?」慕容朗问。

  「是。」他垂眸答。

  「世人都知道,白云谷没有什么特别的美景,却盛产一种草药。」

  「对,孩儿的确是叫阿仨他们为我采摘这种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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