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没死,他一直都用这默默的方式,来陪她度过所有的悲欢岁月,而她好傻、好笨,只知道他所有的举动,都与她的无畏师叔那么地相似着,却没发现她的老豆子其实就是独孤无畏。在她短短的二十二年的生命里,她竟然爱了他两回。
“你……你真的是我的无畏师叔?”梅颂恩噙着泪,激动得全身发起热来。
“颂恩,我,我本来想告诉你的,可是、可是,终究说不出口……”他承认了,在百般的为难中,他终于点头了。只是罪恶感倏地涨满了他的心头。 “你怎么不早说?你骗得我好苦,你……”她颤着声音,想痛快地把他数落一顿,却因为激动过了头,她话都还没说完整,就这么哽着一口气昏了过去。
“颂恩、颂恩,不要怪我、不要怪我……”他频频道着歉、频频自责地流泪。
可她根本不怪他、也不埋怨他,她只好感动、好兴奋,她想大声地告诉他,从今以后,她绝不让他再消失在她的生命中。只是,她的话,一时说不出口。
在昏睡了一天一夜后,她终于醒了,醒在独孤无畏不告而别的惊悸中!
“他、他走了?他怎么可能不要我?他那么爱我,他怎么会不要我?不会的,不会的!这突来的恶耗,
顿时将她的美梦敲碎了,也让她的心从云端掉落摔成千万片。
“颂恩,别这样,你先别激动。”白蝶衣抓着她,安抚着。
“阿姨,他走了多久?往哪个方向走的?”哭泣,从来都不是她梅颂恩解决问题的方法,她拭干泪,精神一振,像是心中有了计谋。
“他,才刚走没几个时辰,我早帮你备好一匹快马,就停在树林里。”白蝶衣看着她,发现属于梅颂恩的那股坚定与强悍,又重新呈现在她的眼中。
“阿姨,谢谢你。”她充满感激之情的致谢。
“不要气馁、不要灰心,如果,什么方法都试过还是无效的话,或许,可以用用苦肉计。”白蝶衣也为她献上了一计。
于是,在夕阳西下的满天霞光里,梅颂恩骑着快马,奔驰在独孤无畏走过的足迹里。绚烂的晚霞,把她略显苍白的脸晕染得很漂亮;迎面吹来的凉风,将她的长发吹散成了相思的网,随着踢踏的马蹄声,向独孤无畏遥送着,梅颂恩誓言,她要网住他。她对他,从此都不放手!
独孤无畏一脸黯然地,独行在这片荒野上。对梅颂恩的爱,他只能永远放在心底。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她过度时期的一种渴望,而她伤好了,他也走了,很快地,她应该又能回到从前的生活轨道上。所以,他选择残忍地走了,连一声道别的话都没留,他不是无情,只是,他怕再看过她后,他会连走的勇气都没了……他爱她,爱得很懦弱。
“客官,请坐,要喝点什么吗?”来到了一旁的茶铺,独孤无畏终于停下脚步,喝杯水,歇歇腿,顺便消解一下他心底灼热的痛。
“随便!”失去了梅颂恩,他的天地顿时变得索然
无味。
“来了!客官,请慢用……”店小二的动作挺快的,没一会儿,就端出了一盘包子馒头、一壶热茶
……还有一张纸条?
“这是什么?”独孤无畏一眼就发现了那张纸条,他随手拿起来就打开一看,却愕然地发现,上头写着了一行字:
你真的不要我?
“小二,这是什么意思?”他心一惊,立刻揪着店小二问着。
“啥?这是刚才一位姑娘要我交给你的啊!”
“她人呢?”他向四下探寻着。
“走啦!她扔下一锭银子给我后,人就走了呀!”独孤无畏什么都没吃,立刻拿起剑与包袱,赶紧
脚底抹油……溜了!
不过,他把梅颂思想得太普通了,她向来是摆阵高手,早将他圈人了她的掌心之中。
“老伯,可以跟您讨碗水喝吗?”独孤无畏来到一处农家前,向一位老先生问道。
“当然可以,来!这水是咱们山里的山泉水呀!甜的很咧!”老先生倒是很热心地招待他。
“对了!不知公子你识字吗?老朽刚刚在外头拾柴时,捡到了这个东西,上头好像还有字,也不知道到底写些什么?”说着,老先生就从桌子底下抽出了一条绢子,上头有一行字:
你真的不要我吗?
“梅颂恩……”独孤无畏气得一路奔下了山,气得心慌意乱。
不过,这还不算离谱,因为,就在他前往镇集的那一路上,每隔几步路,都有梅颂恩做下的记号。
“你好狠心哦!”这是刻在树干上的字。
“你好无情哦!”这是写在地上的泥土上。
“你不能丢下我!”这是涂在土墙上的。
“天哪!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他咬牙切齿地强忍着内心无法说出口的伤痛。梅颂恩的如影随行,每一次都让他软弱,让他好想就此回头,但是,他不能,他已经逾越了辈份、逾越了礼教那么久,他不能一错再错啊!
终于,在身心交错的筋疲力竭中,他来到一家客栈准备投宿一晚,一切都等明天再说吧!
“来!客官,你的菜来了,有一壶酒、清炒豌豆、清蒸毛豆、凉拌四季豆……”
“等等!我没叫这些东西啊!怎么全都是豆类?”他一头雾水地问道。
“还有一盘特殊酌呢!这里……”小二端上了一盘黑黑干干的菜肴上桌。“这叫干扁老豆!是位姑娘特地为你做的。”
“梅颂恩……”他知道这准是她干的!干扁老豆?她根本就是存心针对他来的。
就这样,不知所措的独孤无畏索性一个人躲回房中喝闷酒。一种失去与占有的念头,同时在他的心里交战着。天知道他有多爱梅颂恩;可是,他的理智,却很残忍地告诉他,他不配!他不能利用她的无知,让她跟着他过完一生。
“梅颂恩,你出来!我知道你在这儿,你给我出来啊!”他大吼着,藉着酒意,他想彻底地让她死心。
“你终于想见我了……”果然,她出现了,神情中尽是落寞的忧容。
“是的!我想见你!我要告诉你……”他着着她的、脸,一鼓气就这么哽在胸口,卡得他几乎窒息。
“你要告诉我什么?你要告诉我你不要我?还是要告诉我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要说什么?说啊!我洗耳恭听!”她咄咄逼人地想把他逼到死角。
“够了!梅颂恩,你听着,不要再跟着我,我不爱你,我一点都不爱你。小时候,我是因为你娘的关系,才不得不带着你;后来,我是可怜你,才会跟你一起生活,我求你别再跟来了,我好不容易摆脱了你,难道你还不肯放过我?”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她走近他,捧起他的脸庞,却让他那扭曲的脸给揪疼了心。“你是爱我的,你只是心结打不开,师叔,这就是缘分,是你说的缘分哪!我一出生,就注定要与你一起生活,我知道,我娘伤过你的心,让你在情感中一直踯躅懦弱,让我跟你一起走,让我好好的疼你、怜你。无畏师叔,你不觉得,颂恩就是生来要与你相遇的吗?我会替我娘好好爱你的!”
“可是……我是你师叔啊!我们辈分不同,我的年纪也大了你很多,我们不相配……不!该说是我配不上你!”独孤无畏终于崩溃了。他痛哭流涕地说着,再拎起了桌上的酒,就这么踉跄地奔到外头的树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