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仅仅是份工作,还是对自己的肯定。
“妈。”忍不住兴奋的童法儿跑到厨房门后,她端正地站好,背在身后的小手紧张的交握。
“你回来了。”围著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童婉君淡淡睨了她一眼。
“嗯。”
“今天你爸爸和哥哥要回来,快去换衣服。”
“我知道,我马上去。”每次“爸爸”来家里吃饭,她都必须换下T恤、牛仔裤,改穿极淑女的套装,之前她一向很排斥,不过现在无所谓了。“妈,我刚才收到兆阳集团通知……”
头也不回,童婉君口气冷淡,“知道就快点去,别在这里磨磨蹭蹭。”
“妈,我想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商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没待过兆阳,别说自己是菁英,而她即将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换句话说,就算她才刚毕业没多久,她也是菁英。
“童法儿,”连名带姓地叫著女儿的名字,仿佛和她说话是这辈子最痛苦的事情,“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在忙吗?”童婉君回过头,手中扬高皮削到一半的胡萝卜。
母亲的话里没有温度,也没有一般母女间的亲昵。童法儿笑容微凝,望著童婉君深褐色的瞳眸。
她的母亲是众人公认的美人,尖尖的瓜子脸上有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年过四十依然保养得像三十出头一般,只要她不说,谁也看不出她有个大学毕业的女儿——和儿子。
童法儿顿了顿,微微不安地垂下目光。
她的好消息,远比不上即将要端上桌当前菜沙拉的胡萝卜。
“……”童婉君抿紧唇,一抹厌烦的情绪从眼底闪过。“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她低斥。
看了就生气。
咬咬唇,童法儿默默转身回房,她知道妈妈不喜欢和她说话,但她只是单纯想要和人分享她的喜悦而已。
很单纯……
稍晚,“哥哥”和“爸爸”回到家,一家四口看似和乐融融的围在餐桌边用餐,童婉君开心地替儿子布菜,询问他们的近况,仿佛这半个月来,她最开心的就是今天。
“法儿,”她血缘上的父亲,却不肯让她入籍的男人——严其凯突然纡尊降贵的主动问话,“你大学毕业多久了?”
童法儿受宠若惊地扬眸,瞬间石化。
她和“爸爸”已经好多年没有交谈,在他们三人面前,她的存在就像空气一样透明。通常这顿饭她总是吃得特别快,然后像只小乌龟躲回自己的房里。
“半年多。”手不小心抖了一下,绿竹筷掉落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童婉君马上抛去凌厉的一瞥。
“找到工作没有?”
“啊?”
“找到工作了吗?”严其凯态度高傲,仿佛和她说话是种恩宠。
“……找到了。”她的声音比蚊子还要小。
“是什么样的公司?”夹了块糖醋排骨放入碗里,他语气里充满富豪人家的轻蔑。
他是名企业家,经营上市柜的知名事业,一般小公司行号根本不放在眼里。
听见旁人问起这个问题,方才被母亲浇熄的喜悦火苗重新燃烧。
“兆阳集团。”她微笑。
够赫赫有名吧!
严其凯不置可否的应了声,觉得这回答还差强人意,不料陡然扬起的冷漠声线再次临头倒盆冰水。
除了冰水,还有会砸痛人心的冰块。
“又不是当兆阳集团的高阶主管,有什么好开心?”童法儿的双胞胎哥哥严守正懒懒接口。
他原本也姓童,只不过严其凯让他入籍跟父姓。
笑容微凝,童法儿圆亮的大眼望住双胞胎哥哥。
“我……我不懂,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依我的推测,你应该只是名小小的秘书,”严守正支著下颚,挑衅地回望她那和自己相仿的脸。“薪水三万元有没有?不到四万吧?这样也值得你高兴吗?”
童法儿咬住唇,眸光微黯。
打从她有记忆以来,她这位仿如天之骄子的哥哥就是以欺负她为乐,她好,他就会比她更好,非要把她打下十八层地狱他才甘心。
“我觉得很满足。”她小小声的回答,像是说给自己听。
“区区三万的薪水你就满足了?”半撑著下颚,他笑容恶劣,“不过也对,平凡人就适合平凡人的薪水,不能怪你。”
他的话螫伤她脆弱的自尊,童法儿握紧拳头,泪水在眼眶里慢慢凝聚,必须费好大的工夫才不会在这个恶魔面前示弱。
“这不仅仅是薪水的多寡,还有关肯定,肯定两个字的意思你明白吗?”她扬起晶亮的美眸,眼前蒙胧一片。“像你这种没心没肺没血没眼泪,浑身只有铜臭味的男人,当然不会懂。”什么都是钱,有钱就万能吗?
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用金钱来衡量,被兆阳集团录取,给了她自小最缺乏的肯定。
证明她不是一无是处的人啊!
“童法儿!”听见她忤逆的言词,童婉君警告性地低喊。
听见母亲的声音,童法儿不禁瑟缩。她对哥哥的态度只要稍微恶劣一点,童婉君马上就会歇斯底里的发脾气。
彷佛严守正是她不得碰触的神圣存在。
“何必呢?”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低声开口,严守正慢条斯理地夹块鱼肉,“你就是学不乖啊!”
他当然明白自己三言两语就能撩拨妹妹的脾气,而他也乐此不疲,因为他最讨厌童法儿的硬骨气。
所有人都必须臣服在他的脚下,膜拜他的得天独厚,就算她也不能例外。
乖乖服从他不就好了吗?
童法儿从眼角余光瞄见严守正得意的讽笑。
不甘心的情绪像黑洞越扩越大,眼看泪水就要决堤淹水,她倔强地将泪咬在眼底。不懂同样是妈妈的亲生孩子,待遇为何天差地远?
是因为她是女孩,不能和严守正一样跟在父亲身边做事?还是因为她没有哥哥一八O的超高智商?
“快和守正道歉。”童婉君凌厉地说。
“不要!”摇摇头,她拒绝。
不是她的错,她为何要道歉?
“童法儿!”女儿桀骛不驯的模样,快将她的耐心逼至临界点。
“我不要!”童法儿倔强地低喊。
她才不要向严守正那个恶魔道歉。
闻言,严守正笑容更炽,眼眸里的温度下降了几度。
“你不向守正道歉,你就马上给我滚出去!”忍无可忍,童婉君疾言厉色地低骂。
仿佛童年情境重演,在严守正恶劣的捉弄她后,自己惨遭驱逐出境。
咬著泪,童法儿拎起包包,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
无所谓,反正她也习惯了。
那个家,本来就不该有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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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嘛帮帮忙!”不约而同的齐声怨叹从章家大宅传出,吓醒了原本在仿木头树枝上打盹的雪鹑。
雪白的沙发上,年轻男人毫无形象地躺成大字形,衣料上好的衬衫未扣,半裸出蜜色的坚硬胸膛,原本该是俊逸尔雅的脸庞因不修边幅带抹颓废的性感。
而另一头,拿著酒杯倚在窗边的年轻男子,俊美白皙的娃娃脸教人猜不出年龄,他抚著额角摇头叹息,仿佛对自己挑错时问踏人家门而感到不胜欷吁。
他们都有个让人无法忽视的家族特征——一双深邃的桃花眼弯弯。
“什么叫我帮帮忙?到底是谁该帮帮忙?”二楼长廊旁,中年美妇紧紧抓住栏杆,肤质极好的脸上青筋爆凸,像尊大茶壶地数落不成材的儿子。“我辛辛苦苦生了你们兄弟俩,一个是整天不回家,一个是不知道几点会回家,真搞不懂我为什么会这么歹命,生两颗鸡蛋也比生你们兄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