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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页

 

  嘈杂的人声在耳畔忽起忽落,瞿鋈皱起眉,伸手想挥开这些嘈杂的声音,不料有一具物体往冰床撞击而来,伴随着慌乱无惜的言语:

  “师父,你醒了吗?你快醒醒啊!瑞雪……她出事儿啦!”

  瞿鋈猛地睁开眼,敏捷地跳起身来,看见问秋一脸忧惧又无助,他的心像被人掏空了一般。

  “怎么了?”他一把抓住问秋手腕,急问。不待问秋回答,他便推开他,欲扑往另张冰床,却见到众女眷们围在冰床边,川馨捧脸盛着腾热水的脸盆仓猝的小跑步进来。

  瞿鋈连忙拉住川馨。“发生什么事了?”

  川馨赶紧稳住脸盆,以免热水外溅烫着他人。

  “你终于醒了!问秋,带他出去!”什么话也没多说,就匆忙地走开。

  瞿鋈一咬牙,什么也顾不得了,大步地往冰床跨去,却遭问秋用力抓住。

  “师父,咱们先出去吧,婆婆之前有说要避嫌,唤我进来只是要待你清醒后马上离开,所以咱们就先不打扰她们,让她们安心地解决完事后再问,好不好?”

  “不要!”瞿鋈用力甩开他。“雪儿现在生死未卜,你要我如何安得下心等待?何况她是我的女人,根本不需避嫌!”

  “可是婆婆——”

  “瞿鋈,你就先出去等吧。”婆婆走到他面前,半拖半拉地道:“过程出一点小差错,现在婆婆已经无法再一心二用了,所以你就先出去,别让婆婆分神了。”

  “雪儿究竟怎么了?”他忍无可忍低叫道,一颗心因雪儿的生死不明而揪疼难当。

  婆婆神色一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会儿,叹口气。

  “你……别太期待她能意识清醒就是了。”推他出门,合上门。

  瞿鋈瞪着门板,整个脑袋浑浑噩噩的。

  “她说什么?她究竟在说些什么?”大吼,他左手奋力一挥,葵花在掌劲摧残下瞬间分解,无声无息地凋落黄土。

  双手紧握住拐杖,整个人无力地沿墙壁往下滑,额头则紧抵着手背,眼眶不知不觉中湿了。

  “师父……”问秋蹲下,无能为力地望着他那沉闷且颓靡的姿势,吸吸鼻子,硬将哭意吞回肚子里。

  冷逐风看着这一切,缓缓地,把视线掉到泛起鱼肚白的天边,无语问苍天。

  尾声

  三天时光在春去秋来中累积。

  翠绿亮眼的树枝间缝泻进点点亮光,瞿鋈赤裸着上身劈完柴后,将柴木刻意分成两等分,把另一堆小枯枝用木绑紧后,缚在始终在一旁睁着大眼瞧的小男孩身上。

  “重吗?”瞿鋈问,擦掉古铜色脸庞冒出的小汗滴。换血成功后,他便经常在阳光底下活动,于是晒得一身肌肤黑黝黝的。

  “不会。”小男孩笑,像个小大人似的,学阿爹一样将柴木在背后略整位置。

  “走。”瞿鋈大步走在前头。

  拜婆婆所赐,此刻的他已不需拐杖当辅助工具便能自由行动,只是右腿腐蚀已久,深入骨骼,故已经无法完好如初,所以步行时仍会一跛一跛的。

  走了约半个时辰,瞿鋈走回在婆婆竹屋旁再辟的一间竹屋;里头,他的妻子依旧沉浸在睡眠中。

  “雪儿,我回来了。”他喊。虽然明白不会有人回应,但他还是喊了。

  “我也回来了!”小男孩子有样学样,尽管口齿不清,他还是喊得很高兴,朝着阿爹猛笑。

  瞿鋈也笑了,放下柴木,像例行公事一样,他歙起脸盆架上的毛巾,轻沾点凉水,开始拭净妻子溢出的汗水。

  春天了,几天前骤雨下过后,气温明显上升,每日正当中,屋里都会浮着一层蒸腾的热气,冰床便适时地发挥作用,保存妻子的玉体。

  轻若羽毛般的触碰,细心地为妻子服务。

  婆婆说雪儿没死,只是意识暂时被蒙蔽,导致她无法清醒。何时能清醒是无解,但每日所熬煮的补药是为补弃她每日无法进食摄取的营养,有时也会替她运动手脚,以免有日突然清醒,却无力运动。

  等了三年,什么事他都帮雪儿整理得妥妥当当,对于婆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所救下的孩子,他也尽人父之责努力去教导他,让他明善辨恶,可心底的遗憾始终因雪儿的昏迷而搁浅着。

  “哇!快来看、快来看,我抓到一条鱼喽!”问秋一进门就大声嚷嚷,手中的鱼儿还活蹦乱跳。

  瞿穆惊奇地睁大眼,兴奋地拍拍手。

  “好棒!有鱼吃!”

  “走,跟问秋叔叔的一同去外头剖鱼。”腾出别只手牵住,两个大小孩子一起兴高采烈地往婆婆竹屋迈去。

  瞿鋈笑着摇头,痴情的眼停驻在妻子浓长的睫毛上。

  “你何时才肯清醒呢?咱们那早产的孩子在婆婆的细心食补调养下,身子体总算较硬朗了,不再三天两头就小病一场,难道你不想看看他吗?他的眼睛很像你,黑白分明像会说话似的,个性也挺沉静的,若是个女孩,我铁当她是你的翻版。”抚摸着妻子细嫩的脸颊,语气中透着若有似无的叹息。“若两者选一,我定要留下你的,可惜你却私下跟婆婆说要孩子……在我心目中,什么人都比不上你,就算咱们的亲生骨肉,也及不上你的万分之一……”一如往常地,他席地而坐与妻子说着永远没人回应的话。心,是痛的,但只要想着她有可能随时转醒,一切也都甘之如饴。

  “瞿鋈!”川馨捧着药汤,笑脸盈盈地。

  “谢谢。”瞿鋈扶起妻子,让她背靠竹墙,顺手接过药汤,头也不回地道:“小穆和问秋去剖鱼,应该会去借用婆婆的灶房吧。”

  “好。那我先走了。”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川馨喜欢问秋,只是问秋不知是懂还是不懂,抬杠、勾肩搭背、说些暖味言语逗人家样样来,但对待川馨的态度却永远一样,不沾情爱的心仍然稚嫩得像个小孩,尤其小穆出生后,多了一个玩伴,做出的某些事更是足够使人瞧了叹为观止。

  川馨倒也不以为意,喜欢就是喜欢了,有时还会自叹不如地瞧着他们那对大小孩子玩一些游戏呢。

  “雪儿,记得刚开始问秋喜欢与你勾肩搭背,单纯的你总礼貌地拒绝他。”他低笑,舀了舀药汁。“往事历历,我只希望能继续与你拥有更多的回忆。”

  叹口气,抬眼注视妻子,随即大震!

  瑞雪睁着一双失神的眼眸迷茫地盯住他,怔怔地看向他手中的药汁。

  “药?”她眉一皱,因手腕的酸楚有些不适。

  瞿鋈注意到了,赶紧替她捏捏穴道让她舒服些。

  “你醒了?雪儿!”屏息地瞧着她脸上每个变化,确定她是真的清醒了。

  瑞雪淡淡一笑,侧首思索了下,才缓缓地比划出疑问:

  “我没死?那时我几乎以为从此就要与你天人永隔了。”她仔细地巡视他古铜色的脸孔,眼眶不禁红了。“换血果然成功了,不是吗?你现在看起来好健康。不晓得为什么,突然用手语表达想法,好像很不习惯。”

  “当然了,你昏睡了三年。”

  瑞雪讶异地睁大眼,忽视注意到自己平坦的腹部。

  瞿鋈循她目光看去,微笑。

  “放心,咱们的孩子保留下来了,现在都三岁了。现在他和问秋在婆婆那儿。”

  瑞雪咬下唇,略显激动地抓住他衣袖。

  明白妻子的意思,他高兴地点头。

  “我去带他来。”他拍拍妻子纤细的肩膀,快步地走出去,右腿的跛残让他背景看起来有些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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