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顺利毕业。”于绍伦诚恳极了。“看来送花这档事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喔!”
“绍伦哥,谢谢!”接过他手上的百合,孟芸顿了一下。“还有,我想你说对了,感情真的不是单方面愿意就行,而适不适合也比好不好来得重要。今天见到你们站在一起,我发现她的确比我适合你,你们才是最‘速配’的一对。所以,我正式宣布退出战局,你是她的了。”看着艾盟的眼睛,她毫不犹豫地说。
于绍伦一时之间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这真是意料之外的事,然而艾盟却巧妙地化解了这尴尬气氛,她自然地挽起盂芸的手,口里嚷嚷着:“你们好难找喔!我们一进校门就像两只迷路的兔子,东跑跑,西找找,都见不着你们人影。幸好皇天不负苦心人,这会儿可让我们找到你们两个最佳女主角了。”
“艾盟姊,你手上的火鹤是要给我的吗?”芷凡一脸天真白痴样。
“嗯!鲜红的火鹤和你这只小暴龙正好绝配。”
众人一听,笑得翻天覆地。
“对了,宋老师怎么没来?”孟芸天外飞来一笔。
“他去为你们俩的顺利毕业在希尔顿订位子。”于绍伦故意加重“顺利毕业”四个字。
“哇!原来毕业有这么好的待遇,害我好想多毕几次业喔!”芷凡幻想道。
“我看那场车祸把你撞得不轻,到现在还白痴白痴的。”孟芸故作惋惜貌。
“别闹了,老师在等我们呢!”于绍伦首先克制住不再笑。“韦先生,你也一起来吧!”他没有忽略韦康磊。
“叫我康磊就行了!”韦康磊实在不习惯别人叫他韦先生。
“好,康磊。”于绍伦抛开客套,真心地说。
“我也很希望能去,不过我待会儿真的有事,你们去就行了。”
“如果真是这样,我也无法勉强你,对不对?”于绍伦早把他当兄弟看待。
“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在这一时。”韦康磊笑说。
“好!”
“康磊哥,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去啦!去啦!拜托!”芷凡哀求。
“下次吧,我真的有事!”
“臭猪!”她哀求不成,咒骂起来。
韦康磊笑笑,不当一回事。随即拉她到一旁,一改先前笑闹的态度,正经地说:“我现在告诉你的事很重要,你要仔细听。”
看他一脸正色,芷凡也跟着严肃起来。
“其实我今天来,除了恭喜你顺利毕业之外,还要代替我哥传达他的话。”
如果没有提到韦康森,芷凡今天一整天应该是很快乐的。她的身子禁不住轻颤了一下,虽不甚明显,韦康磊却已感觉到了。
“你不要紧张,说穿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只希望请你去他的办公室走一趟。他有些话想当面和你讲清楚。”
这还没什么大不了?康磊哥,你有没有搞错啊!芷凡的心在狂喊。她都已经承认自己错了,为何韦康森还硬是不肯放过她,真的要她抛开自尊,在他面前说“我错了”三个字,才能告慰尹淑受屈辱的灵魂吗?
受伤的情绪顷刻间转变成满腹怒火,她不经思考脱口而出:“好,我会去。”该来的终究会来;阻挡不过使痛苦延长而已。“明天行吗?
唯有快刀斩乱麻,她才有康复的机会,否则拖得愈久,伤口愈难愈合。
“可以。”韦康磊被她眸中坚决的目光吓到了,不免对她会有何举动有些担忧。
管他明天会如何,既然还在今天就好好过今天,芷凡使尽全力把韦康森抛在脑后,大喊:“走吧!向希尔顿进攻。”但只有她知道,她更想向他——韦康森进攻。
隔天上午,天气是夏日不寻常的阴沉,灰色天空低得过分,叫人感到稍稍窒迫。
“韦先生,于小姐来访。”总机小姐的声音自内线机械性地传出。
“请她进来。”
韦康森很少紧张,此刻心跳却快到令他不知所措,对待会儿要说什么,该说什么都毫无头绪。昨晚,他整夜清醒着,想了十几套的开场白,现在竟找不到一个恰当、可派上用场的。
“砰——砰——”敲门声清晰传来,他的脉搏猛地加速,深深吸了口气,他说:“请进。”
她推开门缓步进入,眼光落在地上。
“你来了。”这真是最烂的开始,韦康森在心中咒骂。
当芷凡慢慢将目光提高,望入他满含期望的双眸中时,他震惊得无以复加。她看起来哀伤而愤怒,漆黑的双瞳深不可测。她眼下的淡淡黑影是一夜无眠的证明吗?霎时间,他完全摸不清她心中的想法。
“韦先生,关于上次的事,我很抱歉。我不该说你是变态,也不该误解你和尊夫人之间的感情,毕竟你们才是当事人,知道真相的来龙去脉,我一个和你们丝毫关系都没有的陌生人,实在没有权利评断什么,这不仅对你不公平,更侮辱了尊夫人在天之灵。所以,现在我正式向你说出我的歉意,希望你宽宏大量,能饶恕我的过失,我保证以后不会……”
芷凡机械般的自言自语扰乱了韦康森努力控制的情绪,他走上前,双手握住她的肩。
“停下来,听我说!”他怒吼。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难道我的道歉还不够仔细,修辞不够完美,或是没有你想像中的精采?”芷凡故作疑惑,说话的方式近乎自残。
“为什么要道歉?”
“这不是你要我来的目的吗?”
“康磊究竟对你说了什么?谁告诉你,我要你来向我和尹淑道歉?快说!”
芷凡从一进门好不容易维持到刚才的伪装,此刻全因韦康森强硬的语气而粉碎,露出受伤流血的心。
“求求你放了我吧!我都已经承认我错了,你为何还要苦苦相逼?她因我而死,我自责的程度绝对没有你想像的少,好几次我甚至希望当时被撞死的人是我……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应该更珍惜身边的亲人,而非沉浸在已死的人的阴影下。然而你却相反,努力往尹淑那儿钻,你知道这对韦伯伯、韦妈妈造成多大的伤害吗?……我就是看不惯他们必须依你的心情好坏过日子,他们也不希望尹淑死啊!基于上面的理由,我骂了你,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她对你来说有这么深的意义,如果我知道的话,我根本不会说!”激动之余,芷凡禁不住满眶泪水决堤而出。
“我不怪你了。”韦康森放松施于她肩上的力量。
满心羞愤的芷凡完全没听到韦康森在说什么,她突然像个小孩般,抬起双眸,严肃地说:“可是,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想了好久好久,终于发现了一件事。你和尹淑之间根本没有爱情,你之所以会娶她,原因只有两个字——责任。你是因为她为你失去行动的能力才娶她的,你觉得自己对她有义务、有责任,对不对?”
没错,就是责任,他是基于责任才娶尹淑的。霎时间,一切豁然开朗,他终于弄清楚当初之所以会娶尹淑的原因了。
“对,你说得对极了。”韦康森显得有些兴奋。
“什么?”芷凡睁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把内心所想的讲了出来,更没料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回应。
韦康森抬起右手,以拇指温柔地拭去她满脸狼籍的泪痕,第一次平静地在她面前透露内心底层的自剖。
“那天,你仓促奔离办公室之后,我不下百次问自己最初迎娶尹淑的动机。当你说不明白尹淑为何会嫁给我时,让我记起婚礼当天尹淑的落落寡欢,更进一步开始思考我和她过去交往的情形及后来匆促决定结婚的原因。我发现在我们还是恋人身分时,其实对彼此未来会不会走向婚姻都抱着不确定的态度,我甚至有时还会觉得她并非想要继续维持我们之间的关系。然而,我们却突然决定结婚了,没错,是我提出这项建议的,基于她为我丧失了行动能力的理由。但我百思不得其解,还是无法将这个理由转化成内心的动机,若非你一针见血,我可能永远不会明了我和尹淑的婚姻是建立在逼不得巳的责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