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祖晋人换好衣服走下楼。棠春看了他一眼,觉得奇怪。
「你换这套跟刚刚穿的有什么差别吗?」皆是一件宽T恤、洗到泛白的牛仔裤,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她还以为他会换一件正式的西装,像昨天穿的那套呢。
「当然有。」祖晋人拉起袖子嗅了嗅,笑道:「现在穿的没怪味道,刚刚那套是睡衣,穿好几天了。」
棠春没想到会是这种「差别」。「你好脏……」
「脏?我刚洗了澡,哪里脏了。」他不以为意。女人就是喜欢斤斤计较,当一个男人一手包办自己的生活起居,出门时能弄得体面就不错了。
一个上午的相处,棠春已不像先前那样怕他。她走上前,捉起他袖子嗅了嗅,确定真的干净,眉头才稍微舒展。
「通过检查了吗?」祖晋人半玩笑、半嫌烦地道。
棠春松开他衣袖,考虑了会儿才道:「虽然你是我老板,但是身为你的助手,我想我若要求你在同我工作时至少必须干干净净,应该不算过分吧?」
祖晋人瞥了她一眼,背起摄影箱。
「好吧,就听妳的,洁癖小姐。」真搞不懂女人为什么这么爱干净?其实他平时也脏不到哪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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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吃了一客商业简餐,下午,祖晋人带着棠春来到一家婚纱摄影公司。
「我们今天要帮一对新人拍室内婚纱照。」他带着棠春直接走进摄影棚。
新人已经来了,正在化妆。
他边架三角架,边教棠春待会儿要做的事。
二十分钟后,换好礼服的新人已经准备好,棠春拿着反光板照着祖晋人的指示动作。
打扮得美丽脱俗的新娘在布景前甜甜地微笑,让镜头捕捉她最美丽的神情和姿态。
一般婚纱摄影,主要是拍新娘,新郎通常成为衬托红花而存在的绿叶。
棠春高举着反光板,看着眼前浓情蜜意的新人,心中顿时有所感触。
她在人类的世界里生活丁这么久,一直以来就只与喵喵相依为命,难免偶尔也会觉得寂寞。
拥有人的形貌,她虽努力融入人类的世界、学习人类生活的方式,但,人类世界复杂的情感层面却是她鲜少深入接触的,比如亲情,友情、爱情。
她跟喵喵相处的不错,工作时,与人的应对也没有问题,但她不懂这算不算友情,或者其他。
她想要改变……
「棠春,妳发什么呆?」叫了两、三遍还没听到,祖晋人有点火,索性送她一颗爆栗子。
头顶被敲痛,棠春回过神。「啊,什么事?」
「举这么久,妳的手不酸啊?」他拿下她手上的反光板。
「不拍了吗?」咦,新郎新娘怎么不见了?
「新人要换另一套礼服,可以休息一下。」他拉她到一边,有点不悦。「在工作中发呆是相当不敬业的事,妳想清楚了吗?如果觉得无聊,明天就别来了。」
「啊,不是的。」棠春脸红起来。「我只是有一点……迷惘。」
「迷惘?」听起来像十七、八岁女孩多愁善感的用词。
她低下头。「是啊。」迷惘,关于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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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两个礼拜,棠春已能驾轻就熟地做她的工作,虽然两人之间还培养不起默契,挨骂的次数逐渐减少倒也可喜。
下午没去拍照,棠春就待在工作室的暗房里看祖晋人做显像和修片。这些工作较复杂,祖晋人自己动手,只让棠春在一旁看。
门外突然有人敲门。
「我去开门。」棠春自动自发的跑出暗房。
大门没锁,门外的人早已进来。
高令晖刚走进「银·写真工作室」,就见到笑靥迎人的棠春走来。
「高先生,怎么是你?」棠春讶异地问。
「棠小姐,在阿晋这里工作还习惯吗?」他微笑地将大门轻轻关上。
棠春点头。「嗯,习惯。」
「棠春,谁来了?」祖晋人的声音从暗房里传出。
「是我。」
高令晖走进暗房,祖晋人仍在冲洗底片。
「是你啊,有事吗?」祖晋人头也不抬地应话。
「等你弄完这些再说好了,我出去等。」高令晖退出暗房,顺手带上门。
棠春泡了壶茶,正要送进去,见高令晖出来,又转身将托盘放回身后的桌上。
倒了杯茶在精致的茶杯里,轻放到他面前。「请用茶。」
「谢谢。」高令晖端起杯子,嗅了嗅。「好香,这是什么茶?」
「花草茶,黄金海岸。」替自己也倒了一杯,在他对面坐下,反正闲嘛。阿晋说的没错,这工作忙时很忙,没事时倒也很闲。「你喝喝看,很好喝喔。」
「这是妳准备的还是阿晋准备的?」连杯子都这么精致,白底青釉花。以前来这里不曾见过这种东西。
「当然是我准备的,他才没闲工夫弄这些呢。」
「听起来好象妳很闲似的。」轻啜一口,薄荷和迷迭香沁人心脾,相当爽口。
「嗯,好象有一点。」她是真的太闲了。
高令晖笑出声。「不知道阿晋是请妳来当助手还是来喝下午茶的。」
棠春放下还冒着白烟的杯子。「话不能这么说啊,我现在也算是在帮他招呼客人耶。」
「说的也是。来他这儿,最多给一杯水,还是有妳在好,能喝这么香的茶。」顿了顿,他道:「这茶不知在哪买的,我也让人去买一些,摆在公司里招待客人用。」
「好啊,这是一家专门卖花草茶的店,我有拿这家店的名片,你等等,我找给你。」她应该有放在皮包里才对。
「不急。」
棠春找了半天没找到。「对不起,我好象放在家里了。」她懊恼地道。
「没关系,改天再给我吧。」其实可以用电话联络,但不知怎的,他却宁愿多跑一趟,多见她一面。棠春身上有某种令人相当舒服的气质,上回初次见她时就有这种感觉,今天再见她,相同的感觉仍然存在,而且更为确定。
人与人之间难免有某种隔阂、距离,因为不确定性而存有防范,但是棠春不一样,她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想靠近,不是致命的罂粟,像一朵静美的花,干净、无害。
「好吧,那我找到再给你。」见他茶水已空。「要再喝一点吗?」
「好啊。」他将杯子推到她面前。看她垂首细心的斟茶,在杯中注入八分满草黄色的清茶。
又过了一会儿,祖晋人冲洗完照片,从暗房中出来。
见高令晖和棠春有说有笑,走到棠春身边的空位坐下,径自倒了杯茶,一口灌下,才道:「你们倒挺有话聊的。」
「是啊,我和棠小姐一见如故。」高令晖笑道。
「我们在聊你的事呢。」棠春向高令晖眨眨眼。
「哦,聊我什么?」祖晋人挑眉问。
「说你喝茶像德州牛仔喝冰啤酒一样,咕噜咕噜就没了。」棠春学他刚刚一口将茶饮尽的豪劲。
祖晋人笑了笑,转问高令晖:「找我有什么事?」
高令晖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道:「爸爸希望你明晚回去一趟。」
「我没空呢,你帮我回吧。」祖晋人神色不变地道。
爸爸?棠春不明白高令晖口中的「爸爸」是他的还是祖晋人的。
她看看祖晋人,又转头看看高令晖,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样,竟觉得这两个男人轮廓有点相似。
「棠春,五点多子,妳可以回去了。」祖晋人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