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自浴室门板收回,严睿熙脱下脏了的外套,随手扔在地上,在房里的沙发落坐,手肘搁在沙发扶手上,单手托着脸颊,脑中思绪纷飞。
他之所以对全天下的女人都没好感,当然是有原因的。
他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就一直卧病在床,而母亲则是不见踪影。当时年幼无知的他,并不了解父母之间的事,某天,父亲突然叫他进房里,跟他说了个故事——
从前从前,一个王子,爱上了一个女孩,可是国王说,其实女孩爱的不是王子,而是王子的钱,所以不让王子娶女孩当王妃。王子听了很生气,因此不顾国王的反对,带着女孩离开了皇宫。
王子跟女孩最后还是结婚了,并且生下了小王子。只是没有多久,女孩就离开王子了。离开之前,女孩曾经跟王子说:「一旦你不是王子,就什么都不是了。」
从女孩离开的那一天起,王子就开始生病了……
所以,你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一个女孩,女孩都是爱说谎的,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她们欺骗的,知道吗,睿熙?
当时,严睿熙听完这个故事,还懵懵懂懂,不知道父亲说的就是自己的故事。直到父亲过世,他被爷爷接回家之后,爷爷跟他说起爸妈的事,他才完全明了父亲的故事。
他一直记得,母亲对父亲说:「一旦你不再是『泰丰集团』的少东,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不能否认,渐渐长大之后,回想起这个故事,他心中对母亲的怨对越来越多,对女人的成见也越来越深。身边没有女人的踪影,别说是一些好事者了,就连两个好友见他不近女色到冰清玉洁的地步,都不禁怀疑他的性向是否有问题。
他不是,他当然不是……
他只是没有爱上一个女人而已。
想着想着,他无意识地打起盹来,直到感觉大腿上有个东西在蠕动,他倏地睁开眼,看见眼前的这一幕,惊讶得无法动弹——
黎玫欢不知道何时已经沐浴完毕,穿著浴袍坐在他脚边,把脸靠在他的大腿上,小小声地啜泣。
她……她又怎么了?!天哪,喝醉酒的女人都这么难伺候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吐的,他快被她折腾掉半条命了。
「呜呜呜……」黎玫欢伸手抱住他小腿,哭声越来越大。
「你……怎么了?」她这么靠近,又穿得这么少,胸前春光若隐若现,让他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你为什么不爱我了?是我变丑了吗?你说!你说啊!」
没听见他答腔,她忿忿地抬起头,总算站起来。谁知道,她竟然改坐在他大腿上,双手揪住他衣领,继续问:「为什么不讲话?有这么难开口吗?你就说啊,我又不会怎样!」
只是酒精作祟,她质问他的嗓音,娇娇软软的,听起来反倒像是在对他撒娇。
严睿熙不着痕迹地往后靠着椅背,不让自己上半身和她太靠近,可是……她就坐在他腿上,身上的浴袍因为她不时的扭动,腰间的系带都松了,他只能挺直着脖子,不让自己看见她漂亮的锁骨和胸前雪白的肌肤。
不知是因为酒醉,还是沐浴过后的关系,她的身体很温暖,有股干净、清纯的味道。
他感觉额间隐隐淌出些许薄汗,身体起了变化。
严睿熙心中一紧,深怕被她察觉,只得紧绷着身躯,频频深呼吸,来止住心底那莫名窜升的骚动。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并不是不会有这方面的冲动,而是他从来不曾和女人相处这么长的时间,靠得这么近。
一直得不到回应,黎玫欢生气了。
「你到底说不说!可恶,你甩了我,总要让我知道理由吧?丁育群,你这该下地狱的王八蛋!」
她把上半身逼近他,原本紧揪住他衣领的白晰玉手松开了又握成拳,捶着他的胸口,那一下下不轻不重的力道,简直让他疯狂。
严睿熙深吸了口气,逼自己平静地回答:「我不是丁育群。」
「你不是……」黎玫欢一楞,圆瞪的眼就这么盯着他瞧,混沌的脑中想起稍早时在餐厅里,丁育群面无表情地说要分手的画面。
育群一定是另结新欢了。虽然他说长年分隔两地,他对她的感情已经渐渐淡了,但是她不相信,她才不相信!
黎玫欢忍着快要决堤的泪水,越想越伤心。既然丁育群可以背叛她、移情别恋,那她也可以!
像在跟谁赌气似的,她突然吻上了他因惊愕而微启的唇。
「你——」严睿熙先是傻眼,接着迅速把她推开,高大身躯猛然站起,他用手背擦拭被她侵犯的唇,满脸的不敢置信。
她……她到底在干么?
也许是摔疼了,也许是心中委屈未散,黎玫欢跌坐在地上,捣着脸放声大哭起来。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就算分隔两地又怎样?我又没有背叛过他,我还不是傻傻地在这里等他回来,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她好伤心好伤心地哭着说。
见她这样,严睿熙心里有点不忍,他迟疑了下,还是伸出手,要扶她起来。他低声道:「起来吧。」
黎玫欢任他将自己搀扶起来,回到床边。
「你该睡了,我也该走了。」
一听他说要走,她好象怕被遗弃似的,伸手揽住他颈项不放。「不要走,拜托……不要走……」她热烫的唇,就熨烫在他颈项间跳动的动脉,一下又一下。
严睿熙体内那股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小小火焰,又轻易地被她这亲昵的动作给挑起。
他有点困难地要伸手推开她,谁知道她似乎预料到了,他越推,她抱得更紧。
「拜托,不管你是谁,今天晚上我不想一个人……」
也许是酒精给了她勇气,现在,她只有一颗受伤的心,一个寂寞的夜晚。她想被他拥在怀里,想要他厚实的大手,抚遍她的身体;他的体温会温暖冰冷的她,让她暂时忘记才受过的伤,感觉被抚慰了,被怜惜着、被爱着,什么都不必想,只要有他就好……
「留下来陪我,拜托……」她轻软地哀求着。
严睿熙听了她所说的话,胸口莫名一紧,心头不悦。
她的意思是,不管今晚陪在她身边的男人是谁,她都无所谓,都可以接受,都会要求对方留下?
那他又何必多事地把她带离那间夜店,干脆任她在那里自生自灭不就好了?
愤怒让他疯狂,失去自制。严睿熙低头附在她耳边,沉声低道:「严睿熙,记住,我是严睿熙。」最后一个字,消失在她吻上他唇的那一瞬间。
「我知道,你是……严睿熙……」
早晨。
刺眼的阳光透过刺绣窗帘,照射进605号房,洒落在大床上,那个拥被独眠的女子身上,将她一身白皙光滑的皮肤照射得更是晶莹动人。
阳光太刺眼,惊扰了沉睡中的女子,她略移动了下原本趴睡的姿态,干涩、惺忪的眼困难地眨了眨,努力适应光线。好一会儿,她才睁开眼睛,打量起这个陌生的房间。
这里……是哪里?
张望了一周,她确信自己没来过这个房间,吓得连忙坐起身。这一坐,她的惊吓更大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穿衣服F二
她抓起被子遮去胸前春光,惊慌地回想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起先,昨晚她跟育群见面,他说要分手,说完后就走了。她一个人离开餐厅,茫然地在大街上乱晃,直到商家的灯都熄灭了,她才如梦初醒似的蹲在路边大哭起来。路人都以为她疯了,但她一点也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