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梦中的她发出一声呢喃,脸自然而然往他的手靠上。
轻轻地,他俯首在她唇上印下一个亲吻,还有一声细微的长喟。
「笨蛋!连自己的心意都搞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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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古董店跑上楼,气呼呼地轰上门后,毕明曦躲回被窝里,将自己用棉被裹起来,只剩下脸露在外面。从以前,每当大姨妈造访、腹部痛得昏天暗地时,她就是喜欢这种包肉粽的姿势。
也只有楚江风知道她这个姿势代表的意义。每每只要看到她又把粽叶裹上身,他连问都不必问,就会自动自发去准备一些止痛的黑糖水、姜汤等等要她喝下,更甚者,他还熬过中将汤这种东西。
过去,她一直把他的行为解读成好朋友的默契,后来才明白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她维系着两人死党的感情,小心翼翼不去触动友情的界限,纵使偶尔情感超乎理智,她也刻意漠视。
因为她觉得,这是两人最好的关系,可是他,却破坏了这个关系。
躺在床上的她不断翻来覆去,回忆着过去他的一举一动,要是以前,此时他早应该杀上房间端来各式治生理痛的偏方,然而现在,楼下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好像被她骂走了。
真的走了吗?她黯然地将脸埋在枕头里。其实,她有一点点期待他会从门的另一边冒出来,但是却也不希望他再来打扰她的清静。
「算了,还是别想了,那家伙走了最好,不要来吵我睡觉!」气恼地躺平,正要闭上眼睛,木制楼梯响起规律的脚步声。
是……他吗?她的心随着脚步声同步跳动,直到脚步声停在门前,她的心脏好像也跟着停止了。
屏住呼吸,她等着门外的人说话。
「明曦?现在可以进去吗?」毕老敲门问道。
不是他……
呼出屏住的一口气,她弄不清自己复杂的心情是难过还是遗憾。思及原本平静的生活又因他掀起混乱,她愤愤不平地用被子蒙住头。
「老爹,你要进来就进来啦!」哼!不是他就不是他,有什么了不起,反正她几年前就下定决心不理他,下定决心要讨厌他了……
咿呀--门开了,香浓的巧克力香味飘进门内,来人在床前停住,轻轻摇了摇隆起的被窝。
「小毕,我帮妳泡了热可可,快起来喝。」
是他?!毕明曦迅雷不及掩耳地掀开棉被,难以置信地看到楚江风端着一杯热饮,浅笑坐在她床缘。
「你还在?」一个问句,泄露了她所有的思绪。
楚江风把一切看在眼里,刻意抓着她的语病:「妳这么舍不得我?」
「哪有?鬼才舍不得你!你快滚啦,我不想看见你!」气呼呼地又把被蒙上。
一只手拉开了棉被,他泰然自若迎向她的瞪视,将杯子递上。「别呕气了,快喝吧,喝了妳比较不会那么不舒服。」
「我才不要喝!」她赌气地偏过头,硬是不领情。为什么他总是清楚她的状况,而她却老被他耍着玩?
「小毕。」完全没得妥协,楚江风还是浅浅笑着,只不过眼镜后的眸光瞬间变得锐利。「妳不自己喝的话,我会用各种方式让妳喝下去。」
各种方式?她暗自忖度着他所谓的各种方式,和她心里的认知会有多少差距。
「妳以前借我看的武侠小说,当男主角遇到昏迷的女主角,都是怎么喂药的呢?」他故意问她,缓缓把杯子递到自己嘴边。
开什么玩笑!让他得逞第一次是失误,让他得逞第二次就是白痴了!毕明曦迅速回头,心不甘情不愿地抢过马克杯,用一种喝农药的表情将热可可灌入口里。
「别喝那么急。」他顺顺她的背。「妳跟我说过的,喝这么急容易留下后遗症,妳怎么自己不听呢?」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她确实说过!毕明曦已记不太起来她在何时何地和他说过类似的话,可是,被他一提起,似乎就有了这个印象。
他的脑袋究竟是什么做的,怎么能够记得那么清楚?
她心思纷乱,只觉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个透明人般狼狈不堪,还不知怎么响应的时候,楚江风又石破天惊地冒出一句话,差点害她刚喝下的可可飞喷出来--
「毕老给妳的四物汤,妳一定都没有好好喝,否则调养了这么多年,怎么还会那么痛?」斜着眼睥睨她,用的是有些责备的语气。
「你怎么知道老爹有煮那个给我?」她此刻真的怀疑家里被装了针孔摄影机。
「是我煮好叫他拿给妳的。」摇头叹气,他收起马克杯捏了捏她呆滞的脸。「都这么久了,妳还是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
「你……你管我那么多!」她抓起枕头往他身上猛打:「我不要你管!不要你管啦!」气得枕头都不顾了,翻过身拉上棉被佯睡,她再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楚江风无奈地盯着她的后脑勺,对她使的小性子只是一笑置之。捡起落在地上的枕头,他温柔地抬起她的小脑袋,将枕头垫在下方。「垫着比较舒服,妳好好睡吧。」
她还是没有转过身来,就当作自己已经睡得不省人事。
而他又怎么会捉摸不到她这点心思?替她整好棉被,调整好枕头,他克制不住抚摸着披散在床上那头乌黑的秀发。仍旧是那么的柔滑、那么细致,就像一张丝缎般没有一点瑕疵,让他爱不释手。
俯下头,他想在她的鬓边留下一吻,就像他以前在她睡着时,总会忍不住亲亲她那样。然而这次才稍微接近她,那个疑似睡着的人突然转过头,反应极快地用手掌遮住他的口鼻。
「色狼!你不要偷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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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笼罩,毕明曦从床上惊醒,看看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才知道自己睡了一整天。
迷迷糊糊之中,她好像梦到楚江风缠绵地吻住她,她也热烈地回应。但她清楚这不是因他先前偷香的情境而夜有所梦,因为梦里的他,是四年前那个有着孤僻笑容的男孩,而不是现在这个成熟深沉的男人;况且这个梦,她作过好多次。
身体的不适似乎好多了,她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暗付那个梦不知该算美梦还是恶梦。顺手打亮了床头矮柜上的小台灯,眼睛还没适应突来的微光,倏然发现楚江风坐在地板上,背靠着矮柜,头倚在她的床头,不清楚已睡了多久。
他一直没走吗?
看着还摆在房里的马克杯,她确定他没有出去过。先前和他呕气,躺在床上装蒜,结果真的昏睡过去,原来他始终守在她身边,连累了,都要睡在咫尺之距。
睡梦中的他,看起来温和无害,还挂着天真的微笑,和醒着时一副心机深沉的样子完全不同。或许这才是真实的他,只是他从来不会表现在别人面前,每个人认识的,都是温和有礼、笑容可掬的楚江风,孰不知这仅仅是张假面具。
记忆中,大学时期他的朋友寥寥可数,也全是泛泛之交,唯一能和他称兄道弟的,只有她毕明曦。到现在她才恍然明白他的防人之心有多么重,唯独在她面前,他才会撤下防备。
否则这张睡脸,她看不到。
忍不住轻触他的脸,这是他老爱对她做的动作。她发现做这个动作时,心里一下子充满了一种柔柔的情感,难怪他偷到机会就要撩拨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