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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一类型?」

  「爱情小说。」她说出来的时候,他唇边挂上一抹诡笑,并侧目瞅她一眼,她的心跳了一下,竟然觉得心虚。

  「哈!爱情小说。」

  「哈?」风玲光火的质问:「这是什么意思?轻蔑?不屑?还是取笑我根本没有资格写爱情?」

  「别表现得像一只敏感的小猫,我只是很意外妳写爱情,更好奇妳笔下的爱情是怎么一回事?」

  风玲将脸别过去,不想再和他谈论爱情这件事。两人之间呈现紧绷的沉默。

  其实她写爱情小说并不意外,大部分的小孩从小在床边听父母说童话故事,她则是听母亲的一则接着一则的爱情故事长大的,早就训练冷眼看待爱情这件事。

  当众人皆醉爱情,总要有人醒着替许多在情场受苦的人寻找爱情的出口。这就是她写爱情小说的原因。

  车内有声音。原来是自己在无意识之下,手指不断地拨动着挂在背包上的风铃;不只是风铃的声音,还有……他在哼歌,仔细一听,是昨天他手摇着风铃时所哼的曲子,而且更完整。

  「这是日本歌曲吗?真好听。」风玲由衷的说。

  「不是。」曲子轻快的哼下去。

  「石碞,你在日本是做什么的?」

  「妳不是对我没兴趣吗?」石碞停止哼歌,深深的看她一眼,然后扭开音乐,陌生但是动听的日本歌曲流泄出来。

  她真不该问的。她把头偏靠在窗上,闭上眼睛,只是听着,不再发问。

  不久,车子停下来,石碞侧转过身,一手肘搭在方向盘上,以手支颐,眉彩奕奕的注视着她,并没有马上唤醒她。

  她缓缓的张开眼睛,即映入他凝眸深处时,不由地惊跳起来。

  「我睡着了,为什么不叫我?」她把视线从他的眼底移开,眺望窗外的翠微景色;此时她的心却如前方波浪般的草地一样起伏不定。「这是哪里?」

  「富良野,也就是北海道著名的紫色熏衣草。」

  她快步的下车,朝一条小径走入园圃,登时满眼盈紫,满心惊喜,令她觉得整个灵魂将要淹没在这一片奼紫之中。

  秋风徐徐吹送,淡淡的熏衣草芳香扑鼻,沁入心脾,冲淡脸上的红热。

  「好美!我一直以为紫色是红不红、蓝不蓝的颜色,总觉它太俗艳了,可是眼前这一片紫海竟是如此优雅的令人迷恋……灿烂,对了,这是大地灿烂的微笑。」风玲忘情的说,眉眼唇边嫣然浮现细细的笑纹。

  石碞凝视她秀丽的脸蛋泛出光彩,清纯中带有妩媚。

  「妳的相机是不是放在车上?我去拿来,现在的妳值得留下倩影。」

  「我没有带相机。」

  「风玲,其实妳有一张柔美的脸蛋,但是妳总是刻意的将眼睛张得大大的,冷眼看人,或者是怒眼瞪人,把一个女人的柔媚都掩埋了。不过妳现在的表情就很好看,不保存下来太可惜了。」

  他四周瞧了一下,看见左侧十来步之处有两位日本女孩正在那里照相留念,于是走过去。

  风玲见石碞和两位日本女孩说话,当他露出迷人的笑脸之后,这两个女孩就跟着石碞过来。

  「风玲,这是静子小姐和美穗小姐,她们愿意替妳照一张相。」

  「我不──」风玲想拒绝,但是被他拦下话。

  「拒绝别人的好意是很没有礼貌的事情。」他低声的说,然后亲切对日本女孩说:「麻烦妳们了。」

  两位女孩羞涩的浅浅一笑,脸颊立即染上红霞。

  「小姐,微笑。」拿着相机的静子轻声的对风玲说,风玲一脸茫然的望着石碞。

  「风玲,注意妳的表情,保持微笑。」石碞用拇指和食指在嘴边比出一道弧形,「微笑像轻风,风铃若是没有风的拨弄,就不能发出美妙的声音,再美的女孩脸上没有了笑容就不动人。」

  风玲还是没有微笑,只是眼神迷离的注视着石碞。

  「要照啰──」女孩的话才落下,卡嚓一声,风玲看着石碞的神情即成永恒。

  「谢谢妳们。」石碞用日语和她们交谈起来。

  风玲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她瞧石碞一副潇洒自若的神态,迷人的眼睛轮流的在两个女孩身上稍作停驻,看得这两个女孩心花怒放,那个叫美穗的女孩朝自己看了一眼,不知说了什么,石碞轻摇一摇手,好像在拒绝什么事;接着拿相机的静子红着脸提出一个要求,只见石碞点头。

  「风玲,帮我们照张相好吗?」

  风玲从静子手中接过相机,留下一张石碞左拥右抱的画面。

  「把妳台湾的地址写给她们,照片冲洗出来之后,她们会把照片寄给妳。」石碞说。

  「不用了。」风玲直接拒绝。

  石碞只好留下自己的地址,并和两个女孩说了几句话,两人即依依不舍的挥手道别。

  「妳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真的很不可爱。」石碞自我解嘲的说:「幸好刚才她们想替我俩合照一张相被我拒绝了,否则我岂不是自讨没趣。」

  她不可爱的个性母亲早就经常挂在嘴边叨絮着,所以有关这样的指责她早已是不痛不痒了。

  「我只是不喜欢麻烦别人。」说完,风玲让自己淹没在紫色世界里转悠,而石碞却选择远离,远远坐着眺望这片紫海。

  当风玲捧着一束熏衣草出来时,才发现夕阳铺在整片紫色熏衣草上,顿成一片深蓝。

  她看见他一个人站在斜阳下,深邃的眼光凝望着前方的熏衣草,脸上的表情不是她惯见的嘲讽,而是灵魂深处的悲伤。这样的石碞,她曾看过一次,就在她提出要来北海道看熏衣草的时候,他的表情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虽然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却令她印象深刻且动容。

  他在想什么?也许他在悼念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

  石碞见风玲捧着熏衣草朝他走来时,顿时怔了一下,失声叫出,「亚薇……」

  「亚薇?」风玲回头看了一下,除了她之外,并没有其它人。「你有在叫谁吗?」

  「除了妳,还会有谁?」他很快地恢复过来,用一贯揶揄的口吻说:「找我有事吗?」

  又恢复原来的他,抑或他又戴上面具?她内心有一道声音告诫自己不要去探究。

  「我看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真教人失望,我还以为妳觉得一个人在浪漫的紫色世界里太孤单了,所以来找我陪妳呢!」

  「如果你觉得说一些嘲讽人的话可以使心里舒坦些,那你就尽量说好了,我不会再受你的影响了。」风玲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对不起,打扰你想事情,你可以继续想,我到车上等你。」

  风玲走开之后,石碞再眺这一片熏衣草。

  也曾在这样的夕阳下,亚薇捧着一束熏衣草朝他走过来,笑着对他说:石碞,熏衣草是爱情的约定,有天我若先走一步,我不愿投胎转世,宁愿化作一缕熏衣草魂,继续守着我们的约定,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晚风吹动成海的熏衣草,也吹响石碞的心,他在心里吶喊:亚薇,是妳吗?这三年来,我好寂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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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回函馆的路上,两人没有交谈。

  从园圃出来之后,风玲觉得石碞的样子很吓人,不是惯有的嘲笑,也不是那隐藏的郁抑神色,而是冷着一张俊颜,脸上的寒霜好像在跟谁生了好长、好久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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