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在晨光中的他,看起来特别性感也……相当堕落。
「很可惜,对不对?」他伸出一手,用粗糙的拇指轻轻地搓揉着她的下巴。
「妳昨晚饥渴地扑到我身上,一副只想把我吞下肚子的模样,后来我终于放弃了抵抗,躺在这里任妳宰割,没想到妳居然就睡着了。」
她猛地吸了口气,赶紧拉开两人的距离,从那种蛊惑人的亲昵逃脱出来。
「你……你又在扭曲事实了!明明是你先吻我的,还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把我抱到床上!」还……还在她身上乱乱摸!
没说出口的那句让她的脸更像着了火般滚烫。
「啧、啧,不要一大早就脾气这么坏,大不了我现在给妳亲回来嘛……」他慷慨就义地做出猪嘴。
「无耻!」一个枕头有力地砸上他的脸。「你这个小人,故意把我灌醉之后又毛手毛脚的!」
「记忆力这么好,显然妳也不是真的那么醉……」他揉着脸淡淡地说:「况且如果我没弄错,妳好像不是真的那么讨厌跟我接吻。」若不是突然良心发现,他做的可就不只是「毛手毛脚」而已了。
「你……」她倒抽了一口气,但席卷而来的羞愧迅速淹没下怒气,她把脸埋人枕头哀嚎。「我昨天下午才被一个男人甩了,晚上却和另一个男人在床上打滚……」而且就某种程度来说,她的意识清醒。酒精的确发生了某种力量,但真正使她昏头转向的,是那个她现在根本没脸去想的因素。
天哪,她简直就称得上是荡妇一个了!
「妳太夸张了。」他百般无聊地打了个呵欠。「妳跟曾俊杰之间根本什么都没有,不要浪费时间去自责。」
「谁像你这种毫无廉耻--」时间?她猛地拾起头来,在瞥见时钟时大叫一声。「已经快八点了!我还要上班呢!」她飞快地跳下床。
「都是你的错!四年来我从来没有请过假,也没迟到过,现在被你害成这个样子,我一定会迟到啦!」
接下来的数分钟内,就像观赏魔术般,罗汛看着她像只忙碌的小蜜蜂冲进浴室里,换衣服、刷牙、洗脸加上化淡妆,一气呵成。
「你怎么还在这里?」她从浴室里出来瞪着他。
「我又不赶时间。」他耸了耸肩,好整以暇地半躺在床上数脚趾头。
沈千渝投给他-个大白眼,决定自己不该浪费时间与他多扯,急急忙忙地找出搭配的鞋子。
「我要去搭捷运--」
他下了床,伸着懒腰。一整晚让她把头枕在手臂上,全身的肌肉都有些发麻。
「对了,我是不是忘了告诉妳我爱上妳了?」他伸展着四肢。
「我没时间和你多说,我会把门锁上,你可以从浴室回到房间,别忘了把--」她穿好鞋子,手已经放在门把上。「你刚才说什么?」她一定是听错了!
「妳想妳是不是也有一点点爱我?」
「我……你……」她愣愣地杵在门边。「我怎么……」他走近她,将食指放在她的唇上。
「先别回答我,等妳想清楚之后再给我答案。」他在微启的嘴上印下一吻。
「可是--」
「妳上班要迟到了。」他轻松地提醒,然后把她推出门外。
房门在她身后阖上,她丝毫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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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前的混乱。
沈千渝陷入这一生中最大的混乱状态,而她却对此束手无策。
自从罗汛出现,她的世界便彷佛完全被颠覆过来。
她要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而他反复无常、吊儿郎当;她要一个诚实负责的对象,而他不学无术、满嘴胡言乱语。她做事循规蹈炬,而他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这四个字怎么写;她喜欢经济、可靠的日制房车,而他拥有一辆随时可能解体、连冷气--不,连车顶都没有的废铁--
换句话说,这个男人不仅没有一样符合她的理想对象条件表,还完完全全地背道而驰。她若是有点常识,就该像避开瘟疫一样离他远远的。
她愁眉苦脸地收拾着办公桌。罗汛毫无预警地抛下那颗炸弹已经是两天前的事了,在这期间,他没有再主动出现在她面前,而她也没勇气去敲他的门。
「明天见!」一位同事朝她喊道。
「噢。」她回过神来。「明天见。」
可是他说他爱上她了。
而她也……
沈千渝赶紧摇摇头,她一定是昏了头才会让心思朝那个方向走。
爱情会冲昏一个人的头。
那晚他这么说过。
「不要再想了!」她怒斥着自己。
也许一切只是出自她的幻觉……也许他根本没说过他爱她……
毕竟有哪个人会用「今天天气还不错」的语气来示爱?
罗汛就会。
沈千渝以反常的慌忙将桌子整理好之后,匆匆地离开公司。如果她继续坐在办公桌前胡思乱想,也许会发疯地放声尖叫。
五分钟后,她发现自己在一家书店里,正站立在标示着「摄影」的书架前。
她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甚至不清楚她在找什么。忽然间,她的搜寻停留在架上的某一处,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她踮起脚尖,取下那本精装摄影集。
书被塑料封套封起来,她可以偷偷地把书拆开,或是将书买回家,而她没有勇气做前者,一向奉公守法的个性也不允许她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她拧着眉头寻找书的标价,然后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六百五十元!」抢劫啊?!
「罗汛的新书在三个礼拜后出版。」她的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男性嗓音。
她赫然回过头,发现自己正面对着一名俊美得不象话的男人。她认得这位开咖啡店的修长男子,任何人部不可能忘记那张脸,但是她不知道他的姓名。
「那本摄影集是两年前出版的。」他朝她手中的书点个头。
「我……我不是……我没有……」她本能地想否认,却不知该怎么说。
「我是裴若津,妳来过我的咖啡店,我是罗汛的朋友。」他柔和地说道。「如果妳想看那本书的内容,我那里有一本。」
「我没有要看……」她的表情就像是只嘴上还沾着奶油、却否认自己偷吃的猫。
「我远远地就看见了妳,于是决定过来打声招呼。」他的声调依旧和缓,彷佛没注意到她的手足无措。「我想我们也不能算是陌生人了,不嫌弃的话,欢迎妳到我的店里来看罗汛的作品集,我很乐意招待一杯市区最好的咖啡和新鲜的起司蛋糕。」他笑吟吟地看着她。「如果妳还记得,我的店就在对街。」
沈千渝放弃了否认的努力,张口想婉拒,但在转念间改变了主意。她真心地想看看罗汛拍的照片。
「好……」她略带腼腆地点头。「不过我不能再让你请客。」
他微微一笑,显然不打算与她争论,只是体贴地替她把书放回原处。
两人走出书局,穿过喧嚣的大街进入幽静的咖啡店,她觉得自己像是进入另一个世界。
裴若津将她安置在自己的专用桌旁,并从倚墙而立的仿古书架上找出罗汛的作品集。「妳先看看,我马上回来。」在离开前他又询问了她喜好的咖啡种类。
她翻开摄影集,首先看到的是一名身着长袍、下颚上有某种刺青的老妇人正盘腿坐在简陋的帐棚里,低头专注地用一种带着尖针的木板刷着看似棉絮又似羊毛的团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