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哪敢!您是圣母皇太后耶!我高兴都来不及了,绝不敢说不欢迎。」张柏宇立刻作戏讨好。
我这才发现他实在很怕他娘生气。如果有人到了八十岁还在彩衣娱亲的话,别怀疑,那人铁定是张柏宇。
这顿饭就在和谐愉快的融洽气氛中结束了。我的心境变化可谓回然不同,从一开始的局促不安,到笑逐颜开、谈笑自若,甚至在一刻间,我决定了自己的未来,订好的目标,誓言要成功。
这样看似不关痛痒的谈话,成了我人生的转折点之一。多年之后,我再回首,或许会想着如果当年我选择了去台南,事情会怎样?我的人生又会往哪里走呢?我没办法回答自己,因为很多时候,走过的路没法再回头,就像射出的箭,再也收不回一样。我唯一能做的是活在当下,把握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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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度日如年的等待中,无忌终于打电话给我了。除夕夜,中国人照例要围炉吃年夜饭。在子时来临前,从大街小巷窜出此起彼落的鞭炮声中,电话也应声而响,一接起,终于是他--
「喂,我找裴琳。」那头说着话,没有自报姓名,但我却轻易听出是他。
「……我是!」在那一瞬间,我以为我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了,因为泪水已先夺去了我的声音。挣扎着,我困难地挤出两个字,泪潮却更汹涌。
「……新年快乐!」他也愣了一下,大概没料到接电话的就是我。
他不会知道,自从他出国后,家里的电话就被我霸占了,因为我不要错过任何可能是他打来的消息。
「……」在等待了十三天二十一小时又五十九分后、在蕴藏了千言万语后,我却无法成言,只有啜泣声道出我的心情。
「……别哭!裴琳!别哭!我会心疼……和我说话,说说话,好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既心急又不舍,但依旧温柔,依旧是他。
「……好……久!好久!我等你……好久了!」我抽抽噎噎,却忍不住埋怨。
「对不起!对不起!别生气,好吗?」他的安慰不变,道歉也总只有一句「对不起」。
「……为什么?为什么让我等这么久?我以为你……忘了我……」我的孩子气,我的担忧都是为了他。
「没忘!我没忘!只是有些事耽误了……对不起!」他的急切,他的歉意也是为我。
「你……好吗?」记挂多日的话语终于能对他说出。
「……很好!我很好……妳好吗?」他停了一会儿才回答,是不想让我担心吗?
「除了想你的苦太难受,其它都还好。」
「对不起……我也想妳。」
「……是吗?」我忘了相思也正折磨着他,却只看到自己的眼泪……真是太自私了。
「真的!我真的很想妳!我发誓……」
「我相信。」我打断他的话。「我真的相信。学校还好吗?」
「还可以!只是这儿太冷了,有点不习惯。」我惊觉他浓厚的鼻音和喑哑的语音。
「你生病了?」我有些慌乱,更有深沉的愧疚,我竟没注意到他病了……
「没什么,小感冒而已。已经好多了,妳别担心。」他却安慰我。
「……对不起,我太任性了。」我好想立刻赶到他身边。
「琳!别说这样,我不介意!我喜欢妳的任性。」他说。这样的包容、这样的宠溺,教我如何承受?
「好,那……我要你身体健康,好好照顾自己。」有些霸道、有些不舍是我唯一会做的要求。
「好!我答应!还有呢?」
「我要你每天想我,一天三餐外加消夜,最少四次。」
「好!我连作梦都想!还有呢?」
「这是最后一个了……我要你回来!」
「……琳……」那头传来的低喃和犹豫像一只盛满热油的油锅,将我的心煎熬得撕裂哀号。
「开玩笑的……我只要你能常常打电话或写信,就行啦!」但这颗心除了他回来,否则谁能修补?我在这头苦笑。
「琳……我……我想……这段时间,我怕……我都不会再和妳联络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模糊不真切,好像断断续续地快要远离我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慌乱地紧握电话,恐惧袭上心头……难道我终将失去他了?
「……琳,别哭,不要哭,我……我的课业很紧,我的时间不多,实在没办法再分心……请妳谅解我有我的苦衷……但相信我!相信我好吗?」他痛苦地说着,像是低切的悲鸣。
「我不要!我不信……」我喃喃地说,如悲如诉,像挣扎中的野兔,只能作无谓的抵抗。
「琳!别这样,相信我,等我……等我回来……别忘了,我爱妳……」电话突然「卡」一声轻响后,竟断了。
「无忌?无忌?」我嘶喊着。
「嘟……嘟……」回答我的却是冰冷的嘟音。
「无忌?无忌……说话啊!别不理我……拜托……」我摊软在地,无力地对着话筒低喃。「……为什么?为什么?好一个『新年快乐』!好一个『我爱妳』……张无忌!你、是、个、大、骗、子!」我又哭又叫,忿怒地将话筒甩回,爬上了天台,冲进「天堂」里,将决堤的泪水一次彻底解放。
从今后,我只是个认真爱却不流泪的傻女孩。我在心里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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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年,学校也准备开学了。随着推甄的考期及学测的接近,国中三下的日子突然紧凑忙碌了起来。
「小琳,妳……妳还好吧?」张柏宇的关怀仍旧很殷勤。他是真心将我当成妹妹一样对待。
「我?我很好哇!」我从书堆中抬首向他笑,轻声回答他。
「是吗?妳……妳最近突然用功了起来,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他的话有些伤人,有些矛盾。
「什么意思?难道你是指我以前很不用功喽?而且考试快到了,我变更用功,不对吗?」我挑眉问他。
「不!不是!妳误会了!我看到妳用功,当然很高兴。可是……感觉好像怪怪的……妳以前总是会发呆、傻笑……可是现在却像个拼命三郎一样,我有点不习惯。」
发呆?傻笑?他还真坦白!不过确实,那是以前的我,在接了那通电话前的我。因为我会偷偷想念着无忌?想起那段和他上下学和他在「天堂」的美丽时光。
可是接了那通电话后,我不再思念他、不再用眼泪去悼念那一段美丽。我决定了要好好努力,朝自己的目标前进。既然他在美国为了将来奋斗,不敢分心想我;那我也要为了将来加油,不再浪费时间想他。
「不习惯也要习惯。我又不像某人那么厉害,有一堆人排队抢着要,所以只能用功读书啦!」我凉凉地说着,话里加了醋,有些酸酸的。
那天和他爸妈聊过后才知道,原来这位万人迷百分百白马王子是个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却被喻为「钢琴新星」,早就有多所学校争取他入学就读,可见他的行情有多看好。不过,早在去年就该上高一的他,却留级重读了,这让许多人为之叹惜。但是,听说今年又再卷土重来,极力邀请他的学校更多了……
「欸?有人心理不平衡哦!嗯……好酸啊,」他用力嗅了嗅,开玩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