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楞生生的仰望已恢复蔚蓝视野的天空,她从善如流。「地不平。」
初二当场气结,眼白连翻几转。
孙别稔终于忍不住的仰首哈哈大笑,弹指,唤来成叔。
「上路了,找顶轿将初二给抬进城去。」
听见有轿子可坐,不必累死自己的一双腿,更不必担心被撇下,初二稍稍止住了泪水。可一想到始作俑者,又是怒火一把烧,平白无故被她这么压呀嫌的,就这么放她去……咦,不会吧?
「少爷?」他有没有听错?
「这个……呃,少爷,咱们这趟上苏州可不是去找乐子的呀!」成叔委婉开口,眼角瞥见初二的点头附议,想再说些什么,却因为少爷投来的一眼封了口。
「要不,还有别的法子?你倒是说说看。」顿了顿,缺乏笑意的眸子往那惊惶未定的秀容溜去。「她伤了初二,又挂了彩,一并带着走,往后就当是将功赎罪吧!」话,说得极冠冕堂皇,教人无法反驳。
瞧瞧她,虽然粗泥、血迹裹满了脸,但仍掩不住水漾杏眸所散发的娇媚,吹弹可破的白嫩肌肤隐约可见,瘦不见骨的窈窕身段,还有方才那几句莺声娇语,只要有几分眼力,皆能瞧见狼狈模样下美人胚子的影儿,留下她不管,只怕她朝不保夕呀!
成叔不笨,少爷的心思他怎会不懂,只不过……
「红颜祸水呀!」他低喃。
「祸就祸呀。」孙别稔应得很豪迈,一双利眼逼退几个开始有歧想的人,唇畔勾勒出一抹自得,没吭气,几双心怀不轨的视线纷纷闪避,他的唇扬得更高了。
想跟他孙别稔抢人?
哈!
第三章
一并带着她?
哼!恶狠狠地,邬然一棒子将石板上的湿衣服打扁、再扁、继续扁。
她真傻,满心感激表现得也太快、太明显了,什么叫作好生照应着?!根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好生照应?」拿木棒的手握得很紧。「根本是要留我下来做牛做马,替初二哥讨公道吧!根本就是假公济私,报前仇。」
去他的将功赎罪,会摔到初二哥身上,也不是她愿意的呀!
掬起溪水往大平石上的湿衣服泼,不想不念,就已经攒了半桶子气,越想越气,拿起木棒,扁扁扁,又是一阵海扁。
「有一种上当的感觉。」躺了几天,才刚可以下床,就被人使唤着做这做那,她的心里当然犯嘀咕呀,「就算是将功赎罪吧!同样是下人,初二是奴,我成了婢,呜……我是小婢女啦!」想到心更酸,下手捶衣的力道更大了。
好痛,身上未愈的伤随着弯腰掬水的动作而抽痛,脑袋仍沉甸甸的难受,自怨自艾中,一件长衫滑落平石,随着溪水飘呀飘,就要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不好!
瞪大眼,邬然奋不顾身地在激流中踉跄移步,为了救衣,不但滑了一跤,还差点儿连自己也随波逐流了。拥着抢救回来的湿衣裳,她蹲坐在河中的石块上,眼红鼻酸,不由自主的又捧住脑袋,哭成个泪人儿。
明明脑子里浮着无数纷乱的影像,但为何她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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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邬姑娘,很诡异。」
孙别稔不置一词。
以为少爷没听清楚,成叔轻咳一声。「少爷。」
「因为她一问三不知?」
「对呀,除了姓名及岁数,其余她都是摇头以对。」成叔沉声叹道:「我曾试图逼问了几句,偏她死都不讲。」
「死都不讲?」
「张嘴、闭嘴,眼泪汪汪的望着我。」
「然后呢?」
成叔先叹一声,「哪还有然后呀!瞧她泪涟涟的模样,这我就、就唉!」
「你问不下去了?」
「可不是嘛!」语气有怨,也有无奈。
神态凄楚且柔弱的邬姑娘真勾出了他的恻隐之心,成叔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我看你八成都问人家的私事,所以她才打死不说吧!」孙别稔笑得贼兮兮的。「难不成,成叔,你是瞧人家小姑娘很对眼?」
对人家小姑娘瞧对眼的是少爷你吧!
揶揄差点儿就脱口说出,可成叔忍住了,毕竟,少爷虽然较同龄的公子哥儿来得沉敛,但仍潜藏着让人胆战心惊的高度顽性,万一少爷对他迸出了整人兴味,那他岂不是祸从口出,自己找碴。
「少爷,话可不能这么说呀,往后她至少会跟咱们相处好一段时间,」而这皆是拜你所赐哩,唉!「总得搞清楚她是敌是友吧!」
「敌?」他挑眉。「成叔,原来我已经坏到万夫所指了?」
「这个……少爷,你别设圈套让我跳了。出门在外,多方小心总是没错啦。」
「敌人会从崖上飞下来偷袭?」他反问。
成叔顿时窒住气。
「那一坠,伤她不轻。」语气有着不易察觉的不舍。成叔没察觉,但孙别稔稍有自觉了。
「少爷,你真信她是伤到了脑袋?」拧眉,成叔反复思考。「果真如此,这倒说得过去她的处处回避,那我可就不能太苛责她了。」
「你想怎么做?」
他想?
那小姑娘是凭空而坠,又不是他惹来的祸端,问他何用?八成,少爷又想耍他了。啧,他又不是初二,没这么好唬弄啦。
「不是我想怎么做,是少爷想怎么做。」四两拨千金,他机灵的将问题丢回去。
「什么也不做。」
这……
「少爷想静观其变?」
不置可否的微耸肩,孙别稔替自己倒杯热茶,忽问:「她人呢?」一早就没瞧见她,原以为她高卧未醒,可现在晌午都快过了,仍没见到人,这也未免睡得太久、太沉了些。
「替少爷洗衣裳。」
他一愕。「她身上不是还有伤?」带伤做工?「成叔,你何时这么铁石心肠了?」
「是初二使的嘴。」提起这事,他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大概还在气她压伤了他。」当他辗转得知初二搞的鬼时,邬姑娘已经不见人影,谁也不知道她捧着衣裳上哪儿去洗,现在,也只能等她自个儿回来了。
如果,她还记得回来的路。
孙别稔闻言不禁纠起眉心。
「我会吩咐初二,别再为难她了。」不待少爷开口,成叔先一步作出声明,顺便替他说项。「初二是气过了头,所以才会挟怨报复、失了分寸,这人之常情呀少爷。」
对一个身上带伤的姑娘家挟怨报复,初二的心眼会不会太小了点?
虽然没再嘀咕,然而孙别稔心中已浮起一丝不悦。
少爷心中的微恼成叔怎会看不出来,撇开少爷对郎姑娘的另眼相看不说,初二的行为确实是过火了些,不过他可不会笨到火上加油。
「我已经数落过他,而这事也绝无下例。」成叔作出保证。「你也知道他是个大老粗,可心不坏,否则,与邬姑娘初遇时,他才不会被她的惶然不安激出侠义心肠。是因为气过了头呀,才会昧着良心对她落井下石,但不知道少爷发现了没?」
「没。」
「咦,不会吧!」观察力超强的少爷何时变得迟顿了?「连少爷也没瞧出来。」
「你不说个影,我怎么捕风呀。」孙别稔忍不住讥了句。「成叔,我可不是你肚里的长虫呢。」
「呵,是我急昏了头,以为少爷也瞧出了那邬姑娘的改变。」
「你发现了什么?」
「经过一段不太顺遂的生活,她变得更引人注目了。」成叔说得很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