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炽热炎夏的午后,难得凉风几许,耳畔边蝉鸣声此起彼落,犹如催眠曲般,听得人不由得酣睡入梦。但,不知何时,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颇不协调的哭声,由远而近……
是梦吧?!瞿莫臣闭着眼睛,犹躺在后院里的树干上挣扎,不愿难得的午觉受到干扰。然而这哭声好似和他唱反调似的,音量非但没有减弱的趋势,而且哭声愈来愈凄厉,还卯足劲的哭个不停。
“是谁?拜托、拜托,麦搁哭啊啦!”一双墨黑剑眉,此刻正皱起眉头。
自从高中毕业后,瞿莫臣即不再依靠孤儿院的救济金,而以自身优异的成绩申请奖学金及打工的方式,就读台湾最高学府企管系。
虽然已经自力更生,但他这十九岁的小伙子可深谙饮水思源的道理,一到寒、暑假期间,打工一得空,他便会重返孤儿院看望院长及大家。
只是从昨天早上连续打工到今日晌午,他快累瘫之余,才记起曾答应院长来孤儿院帮忙搬床等事宜,因为有几位新成员,将从别的孤儿院转来。
他原想补个眠之后再开始动工的,这下却已不得清闲了。
瞿莫臣撇过头,睨了眼站在树下的小人儿,穿了件碎花的小洋装,是个女生。唉!难怪这么爱哭!
“妹妹,你就别再哭了,行不行?”
初来乍到新的孤儿院的梅英若,一听有人叫她“梅梅”,顿时顾不得哭的循声抬头,等她眨巴完大眼里的泪液,这才看清楚那树上竟躺了个帅哥哥。但是但是……他的眼看起来……好凶喔!
瘪一瘪嘴,她蓄势待发的泪珠,大有再战第二回合的打算。
看她又将掉泪,他连忙跳下树来安慰她,“妹妹,你不要怕,别哭!是谁欺负你了?告诉莫臣哥哥,我去帮你修理他。”
瞿莫臣从来不曾见过这小女生,看她长得一副清丽惹人怜爱状,尤其那对水汪汪的瞳眸,霎时莫名的揪紧他的心,竟然好想保护她,确定她一辈子安然无恙!
一辈子……他对她的第一眼,怎会兴起这种念头?瞿莫臣摇晃了一下头,仿佛觉得自己有点太扯,想得也太远了。
他是好人吧?告诉他有用吗?梅英若眼里闪着一串疑问,并未回答他的问题。
原本收容她的孤儿院因为意外发生火灾,使得她必须和好朋友纱纱分开。
而且倒霉的是,她一到这里没多久,就有个男生看她不顺眼的扯她发辫,痛得她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哭。
“妹妹,别这么用力的咬着下唇,放开,否则会受伤的哟。”他蹲下身来,温柔的注视她,左手拖着她的下颌,右手食指试着板开她的下唇,“来,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说时迟那时快,她原本咬着下唇的牙齿—如今转移目标的啃上他食指。
“……我知道了,原来你叫做母老虎。”
“才不是呢!!”梅英若顿时开口反驳,然而一见着他的食指被她咬出泛血的伤痕,方知自己的行为冒失,期期艾艾的说:“嗯……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咬伤你的……”
为了不让她内疚得再哭,他转移注意力的先自我介绍,“我也是这里长大的孤儿,所以这里大大小小的朋友,我全认得喔!对了,我叫瞿莫臣,你叫我莫臣哥哥也可以。”他拿起一截树枝在地上写下他的名字,还外加注音。
“莫臣哥哥……”她复诵的念了起来,接过他手中的树枝也开始在地上涂鸦,“这是我的名字,梅英若。之前,我的好朋友纱纱就是喜欢叫我梅梅的。”
管她叫妹妹还是梅梅,他只觉得她就是长得美美的,也很得他的缘,“那莫臣哥哥叫你若若好了,这样你就不会误以为是别人在叫你了,而且——”他还附上但书,“这个名字只有我才可以叫喔,记得!”
没有她反对的余地,两人勾勾手就这么决定。
瞿莫臣也搞不清楚自己这当下幼稚的行径,只觉得若不与她如此约定,仿佛就会在这一生错过与她心动的交集。
第一章
警告逃妻梅英若,自今年四月中旬不告而别,至今六个月毫无音讯。请尽快出面联络,否则后果概不负责。
夫 瞿莫臣
第五天了,这五天来,每天下班回到家,盯着那篇寻人启事,成了梅英若的功课之一。
“唉——怎么办呢?”她叹着长气。
这世上有几个叫梅英若、有几个叫瞿莫臣的?两个这么少有的姓,还是夫妻关系的,这世上有几对?
知道的朋友看到也就算了,然而她才在怡康这家代理国际名牌用品的公司工作不到半年,即使她刻意避开同事之间的互动,保密隐私,但她可以感受到这则消息,已引起同事间好奇的打探眼光,就只差还没有出口向她对质而已。
瞿莫臣。
八岁那年在树下学会写的这三个字,曾经是至爱,曾经是至痛,如今再次令她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湖又激起了涟漪。
他不怕别人看笑话吗?视名誉为第一生命的他,怎会兴起如此豁出去般的做法?更是有失他的原则。
“英若,我看瞿老大绝不会登个几天就算了的,他那人是有名的狂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我看你就主动和他联络算了,登几则寻人启事—算是他最温和的处理方式了,要是他兽性大发,找个征信社查到你的住所和工作地点,难保不会闹得天翻地覆,到时可不是丢了工作这么简单,搞不好还名誉扫地咧。”
乔铭夏是梅英若大学时代的手帕至交,昨天一瞥见报纸上的消息,她二话不说的撇下自己亲爱的老公,就勇闯梅英若独居的香闺。
谁叫她凡有关英若与瞿老大之间的秘密,无所不知、无所不了呢!
瞿老大是她对瞿莫臣的昵称,想他莫臣两字,不就是想当老大嘛,而且她和亲亲老公孙逸谋能相识结缘,说来也是他和英若牵的线,老公又是在他底下吃他“饭碗”的,所以叫他老大,也是满顺理成章的。
“他也真是怪脚,明明找你是件轻而易举的事,非得搞了个警告逃妻这等事来。其实他直接问逸谋就好了嘛,分明是拐个弯的想要你主动和他联络。”
梅英若微皱眉的说:“小夏,别这样说他,你也知道他对我付出的一切,不是常人可以做到的。唉!打电话又如何呢?婚都离了,彼此之间再大的爱恨情仇也该一笔勾消了。”
“你还真以为可以一笑泯恩仇啊?我听逸谋说瞿老大除了到总公司处理相关业务之外,都泡在一家叫蔚蓝海岸的PUB喝得烂醉如泥,没一天清醒过。听他的意思,好像是瞿老大上个月甩了尹蔷那只花蝴蝶。”
“是吗?”梅英若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他舍得放掉她吗?”
“哎呀!她这女人只是恰巧长得挺美的而已,也非绝无仅有,他甩她,很正常啊。”
年近三十长得火辣美艳的尹蔷,是个家喻户晓的明星,从她刚出道开始,就跟过名导演、唱片公司老板、百货公司小开。从来只听过她甩人,没哪个男人舍得离开她的。
瞿莫臣,是头一个。
“让我再想想,有些事,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尹蔷是他们夫妻离婚的导火线,一面对他时,她真能船过水无痕吗?不过解铃还需系铃人,他们总不能再这样下去,不清不楚的成为彼此的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