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根本没有资格询问他的事,只是……乍然明白自己的身分,她才知道自己陷落得太深了。
为了他的忧而忧,为了他的喜而喜,甚至害怕他的复仇心会伤到他自己,心情再也无法自在,这种牵挂不是她要的。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全然无意啊。垂下眸,她闭紧嘴不再说话。
邬夜星察觉她的安静,忍不住回眸瞥她,「怎么不说话?」
迟秀秀抬眼看他,又低下头。「奴婢怕自己说错话,所以不开口比较好。」
「你在生气?」邬夜星挑眉笑道。
「不敢。」迟秀秀轻声道。
「看你总是一张笑脸,我还道你没有脾气呢。」
「我没有发脾气,不过,大少爷,如果要离开秋水宫,我能去拿行李吗?」迟秀秀抬头挤出笑容。
邬夜星望着她的笑脸,总觉得有些不同,却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对自己竟会关心起她生不生气又觉得不悦,淡下面孔道:「去吧,我等你一刻钟。」
迟秀秀深深地望着他,微笑着转身。
邬夜星看着她的背影在桥上愈行愈远,眉心不自觉地紧蹙。
第七章
三天了,他在这里等了三天,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望着白云山的尼姑庵,他满脸杀气,连修行尼姑都躲开他,更不敢问他为什么会在庵门前伫立。
一天一天的过去,邬夜星发现自己的情绪愈来愈糟,向来冷漠的感情在这几日内迅速成为沸腾的火焰,心口那个前一阵子才开始吹起暖风的大洞,此刻则重新冰冷结冻,造成他改变的罪魁祸首竟然不说一句话的消失不见。那个笨女人竟然让他一个人在秋水宫的桥上站了一炷香时间。
在怒火中,不经思考地就直上白云山,为的就是揪出那个不告而别的女人,好狠狠地臭骂她一顿,然而等了又等,她没有上山,他的怒气没有得到宣泄,随着时间过去愈加膨胀。
他暗忖,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这么愤怒她的离去,甚至冷酷的心无法自抑地灼热、蠢动起来?
每当深思,一种莫名的恐惧就开始阻止他继续想下去,只能用更深的愤怒掩饰自己的情绪。
该走了,为什么不走?他反覆地问着自己,却总因为心中微微的不安而避开了答案,有问无答。
远处稀疏的声响传入他的耳中,纷乱的脑子在一瞬间冷静下来,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有不知死活的人自动上门找死了。」
就在敌人接近时,他决定了,再也不去想那个不告而别的女人,他要彻底地将她自心中拔起,不再有她。
「咦?那个姑娘是从哪来的?」一名大汉瞥见一闪而逝的身影,好奇的问着客栈的刘掌柜。
「熊爷,你怎么会注意起小姑娘?不担心崔姑娘难过?」刘掌柜打趣地问。
熊武大笑道:「刘掌柜,你这个坏习惯是十年如一日,每见我一回就乱说一回,随儿是我师妹,我和她可没什么暧昧。」
「哎!你这根木头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觉醒呢?崔姑娘那么的好姑娘,你都不要,你到底要什么样的姑娘?」
「这事就不劳掌柜费心,我问的是那个姑娘……」熊武皱着眉看着来往穿梭厨房与大厅的女子,总觉得眼熟。
「怎么?你看上她了?」刘掌柜有些讶异,论相貌,他这个新请的丫头并不出色,除了那张笑脸外,就只有脾气好罢了。
熊武笑道:「你想到哪去了,我只是觉得她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会吧!她前些日子才到郑庄,说想揽些银子回乡,才在这落了脚。而且她看起来并非江湖人,你怎么会见过她呢?」刘掌柜不相信,认定他是为了面子才这么说。
「不要用那种怀疑的眼光看我,我真的觉得她眼熟,而且是最近才见过……」熊武边笑边想。
他记得那个女孩的身边好像有一个人……突然,一个黑衣冷峻的男子的面貌窜进脑中,他这才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个女子。
「我想起来了,是她!」
「她是谁?」
「刘掌柜,她是不是叫什么秀秀?」
「咦?你怎么知道?她叫迟秀秀。」
「果然没错,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熊武也去秋水宫凑过热闹,对当天发生的事情印象深刻,只是没想到和地魔一起离开的女子,却会一个人在郑庄做起丫头。
「瞧你这么讶异,她到底是谁?」刘掌柜开始好奇了。
「她是邬夜星的未婚妻,秋水宫未来的大少奶奶。」虽然邬夜星断然的与秋水宫脱离关系,伹他是秋水宫现任宫主乐微江的兄长,前任宫主乐天云的儿子的事实仍然不变。
「啥?你说的邬夜星是指那个地魔吧?」刘掌柜虽非江湖人,却因为开了三教九流杂处来去的客栈,江湖中的消息也大多知晓。
「除了那个地魔外,还有另一个吗?」
「你不要开玩笑了!地魔的未婚妻会来这里当个丫头?砍死我都不相信。」刘掌柜瞪大眼低叫。
「不用砍人,我们问问便知。」熊武即说即行,立刻朝迟秀秀定过去。
刘掌柜好奇之外,也担心的跟了上去。
「迟姑娘。」
迟秀秀刚送完菜肴正准备回厨房,就被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拦了下来。
她怪异的看着他,见他温和的面容和跟在他身后的刘掌柜才露出笑容,「公子有事吗?」
「你是地魔的未婚妻迟秀秀吧?」熊武直截了当的提出问题。
迟秀秀怔了怔,笑容不变的道:「我还未婚配,也不认识什么邬夜星,公子想必是认错人了。」
「我没有认错人,几日前我在秋水宫亲眼见着你们一起离开……」他尚未三十,为什么大家都以为他的眼睛出了问题呢?
「可是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啊!」迟秀秀睁大眼装蒜。
「我不知道你和地魔出了什么问题,但是我想告诉你最近有些人在找你们,你们要注意些。」
迟秀秀又是一呆。找他们?是谁在找他们?她很想问,但之前已经否认自己是那个秀秀,现在也只能笑着装作不在意。
「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自然也不会有人要找我。不好意思,我厨房还忙着。」她笑着点点头,随即不停留地走入厨房。
「我就说你是认错人了。」
「不,她是。」熊武摇头。
「你凭哪一点说她是?」
「凭我只说地魔,她就知道他叫邬夜星。」
「只要是有一点常识的江湖人,都知道地魔就是邬夜星,怎么能用这一点来断定她就是那个秀秀?」
「信不信随你,反正我相信她就是秋水宫的迟秀秀。」熊武耸耸肩,不甚在意地笑。
刘掌柜被他信心满满的样子动摇了自己的想法,只能狐疑的望着厨房的方向嘀咕,「要她真是地魔的未婚妻,那我这间小庙不被夷为平地才怪。」
一躲进厨房,迟秀秀的笑脸立刻垮了下来。
原本以为离开邬夜星就能找回自己的平静,谁知无论走到哪里都躲不过他的影响。不是脑中莫名浮现他的脸庞,就是听到别人谈论他,尤其他最近突然增多的敌人,每一场打斗都让她闻之丧胆。怕的不是他残忍无情对付敌人的手段,而是怕他会在一场场的打斗中受到伤害。
早知如此,她就不会在一时冲动下不告而别,也让她的一颗心飘飘荡荡没有个依靠。
失去了,才知拥有的可贵,但名不正言不顺地,她又不能大剌剌的若无其事的回去找他,所以只能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将自己和他分隔得老远,以期淡忘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