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任何人。」向煌渐淡淡一笑,掌中银带散发出温暖的力量,令他赞叹,「不愧是守护古国数百年的圣女,虽然强度比下上南宫璟,但相当纯净,正是我需要的。」
「你打算就这么把她的力量据为已有?」
「反正她的国家已经灭亡,她再也不需要这种力量了。」他捋高左手袖子,露出手臂上一层青色鳞片,将银带置于其上,银带逐渐晕散发光,覆住鳞片。他闭眸凝神,不再说话。
「既然这位小姐『慷慨』地将她的力量贡献给你,你应该也回报她点什么吧?例如,直接告诉她,她和那个一脸病容的孩子就是他们以为的人?」
他仍闭着眼,淡淡扯唇,「他们只要我提供法术,没要我提供答案。」
「所以你就隐瞒不说?你可真坏啊。」欧阳无欢哼笑着,「依那孩子灵魂的状况,这个法术应该对他无效,如果他一点前世的记忆都想不起来,八成会以为自己不是那位殿下的转世,你就指点他一下,也算是做好事啊。」
向煌渐手臂上的光芒慢慢褪去,鳞片也随之消失,变成人类的肌肤。
他这才睁眼,眸色澄澈如水,毫无情绪波澜,「我说了,我只提供法术,其他的事与我无关。你担心的话,等他醒了,你自己跟他解释吧。」
「算了,这也与我无关。」欧阳无欢耸耸肩,「好吧,现在你度过危机,又能完美地伪装成人类了,接下来呢?」
「当然是照我目前的身分,继续待在南宫璟身边。」他看着熟睡的梁意画,「直到我能像对这位小姐一样,将他的能力偷走,据为已有。」
「那,那个密对店的小丫头呢?她显然已经知道你的身分了。」
「她中意我,不会揭穿我的身分。为了感谢她,」他望向幽暗的窗外,含笑的眼眸像丝缎般滑软冰冷,「迟早我会依照她的期望——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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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中心演奏厅内,梁意画与一群家长坐在台下,看着台上正在为演出排练的小女孩们。傅母站在舞台边指挥,傅萤筠则帮伴奏的傅珑树翻谱。
梁意画的目光很自然就停在傅珑树身上。他穿着米白色毛衣,显得斯文温雅,耐心地配合排练弹奏,偶尔轻咳几声,有时家长们鼓掌、赞美的声音太大,他会回头看他们,却一眼也不曾看向她。
梁意画咬住唇,有些焦躁。
从向煌渐那里回来之后,她每晚都作着前世的梦,梦中没有影像,只有声音——悦耳的琴声,而弹琴给她听的男子有副威严沉肃的低嗓,对她说话时却比琴声更温柔,令她心房轻颤,渴望拥抱他……
她好想和傅珑树谈她的梦境,更想知道他是不是作了和她相同的梦,可他却一直回避她,为什么呢?
突然,肩头被人一拍,梁意画回过头,看见此刻应该在云黎处理事情的傅父,诧异道:「学校那边的事处理完了?」
傅父在她身边坐下,「大致处理好了。被偷的古物大部分都追了回来,有一些已经流出去,警方还在追查。」这件事是内贼所为,他不愿多谈,改口道:「阿树昨天给了我一些西纥的资料,包括琴的指法,他说都是妳帮的忙。」
「我只是凑巧摸索出来而已。」
此时,排练暂时停下休息,家长们纷纷涌上台去慰问自家宝贝女儿,傅珑树仍坐在琴畔。
「不过,有一点让我想不透,阿树重新把那个被处死的皇子事迹整理过,几乎全盘采信东陵那些民间传说,跟他之前的看法完全不一样!我真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粱意画心一跳,「他相信……皇子和圣女相爱?」
傅父点头,困惑万分,「他的解释很完整,我是驳不倒他,但他应该知道,那些无法考证的传说只能当作参考,学术界是不会正式采信的。他在这方面一直跟我一样严谨,为何突然变成这样?」
「也许,他明知学术界不会相信这个说法,却认为这个解释更合理,才想提出来和你讨论吧?」梁意画咬住唇,努力掩饰内心的激动。
她的梦境也在诉说相同的故事啊!莫非他作了和她一样的梦,才改变了看待此事的态度吗?
如果他们作了相同的梦,就表示他们真是那两人的转世吧?
琴声忽起,是傅珑树在弹琴,只听了几个音符,她心头剧震——是木簪上的曲调,也是她在梦里听过的曲子!
她反反复覆梦见自己前世的生前最后一夜,男子抱着她,弹琴给她听,醒来后回想,才发现簪子上刻的正是曲子开头一段,如此推算起来,他比她更早忆起前世吧?
但簪子是在见向煌渐之前就雕好的,也许他并没有忆起前世,只是在灵魂深处记得他们有过的约定?
空旷的演奏厅内,琴声回响,每个音符都是个巨大的惊叹号,不断敲响她心底朦胧的记忆,恍惚间,她几乎能感觉到梦中男子温暖的怀抱,他的允诺、他的热泪滴在她颈上的感觉,她得咬住唇才不会激动地叫出来,血丝泌着又咸又苦的滋味。
一曲弹完,半个音符都不曾出错。
傅珑树双手搁在琴键上,似乎正想着什么,然后回过头望了她一眼,起身走进舞台右侧的休息室,傅萤筠则跟在他身后。
他在暗示她跟过去吗?梁意画匆匆找了个借口离开傅父,跟着走往休息室。
「妳来干嘛?」傅萤筠瞪着跟进休息室的梁意画。
「我……有事找妳哥哥。」
他倒了热茶,正一口一口啜着,背对着她。
「我哥只有十五分钟可以休息,等一下还要练习,我不准妳吵他!」
「筠筠。」傅珑树打断妹妹,淡淡的口吻带着警告。
傅萤筠不敢惹他生气,恨恨瞪了梁意画一眼,不情不愿地离开休息室。
傅珑树走过去关上了门,修长身躯倚在门边,看着神情急切的她,「找我做什么?」
他冷漠的语气让梁意画一怔,吶吶道:「你刚才弹的曲子很……好听。」
他不置可否地「嗯」了声,「就这样?」
他浑身都是拒绝的冷淡气息,和前几天压抑着热切的模样完全不同,她无暇多想,急于和他谈论自己的梦境,「向先生的法术有让你想起什么吗?我这几天一直作梦,梦中只有声音,什么都看不见……」
「记载中,西纥最后一位铃女是盲眼的,可能因此妳才只听得见声音吧。」
「还有,从向先生那里回来以后,我的胎记就消失了。我在想,是不是这法术犯了什么忌讳,胎记才会消失?」
「消失有什么关系?反正这里并不需要铃女。」
「说得也是。」她轻吁口气,觑着他依旧平淡无波的模样,试着引起话题,「你作了什么样的梦?在我的梦里,我有异能,只要接触到人的身体,就能替对方治病,我每天都要救治上百人。我有个义妹,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我喜欢琴声,有个……男人,他对我很好,常常弹琴给我听,我称呼他为『殿下』,虽然我从来没告诉他,但我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和他在一起,听他弹琴……」
「妳很喜欢他?」
她容颜染上薄红,含蓄答道:「我可以感觉到,梦中的我对他有很强烈的感情。」梦中男子的身分、他们的关系已呼之欲出,他为何仍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