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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页

 

  不奇扬起眉,“姑娘此话怎讲?难道你不想获救吗?”

  筱娴将脸转向内侧,对著空墙说:“了无生趣,活著又有什么好?”

  “虽然我不晓得姑娘遭遇了什么,但是活著也没什么不好哇?”

  “与其让人指指点点,说我不知廉耻,连女子基本的美德都没有,我还有什么脸活得下去?”

  “你打算置爹娘于不顾?有言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

  筱娴一耸肩哽咽的说:“我爹娘早丢下我,双双过世了。”

  “那更是不能死得。”不奇摇头说:“你没有脸活在这世上,难道就有脸到地下黄泉去见亲生爹娘?让他们晓得你不但自寻短见,而且还是在阳世混不下去,才去阴间报到?”

  “这……”筱娴一个辞穷,“那我该怎么做才好呢?”她哭道。

  “好死不如赖活著。”不奇断然的说:“苟且偷生的勾践都能复国,你不过是因为旁人眼中的闲言闲语,难道还不能看破吗?”

  “可是……”筱娴止住哭声,“女子的名节看得要比性命还重……”

  “呸。”

  筱娴讶异的看著她。

  “别怪我动作粗鲁了些。”不奇挥挥手说:“咱自小是在江湖中混大的,什么东西没见识过没摸过——就是名节。我问你,那玩意儿是有多重?有多厚?有多少银两啊?不就是空气一样摸不著看不见的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才是真的。”

  “我……书上有说,女子要从一而终,不可对丈夫不忠,不可对公婆不孝——”

  “那是做人的基本道理,不忠不孝根本就不算是个人。不仁不义也不算个好汉,对吧?”不奇叉腰说:“可是呢?我说的女子名节——也就是你念念不忘的玩意儿,是那种无聊又没道理的事。譬如,一个女人家的脚踝要是曝了光,她就是不守妇道。

  一个女人家要是让男人握住小手,就非嫁给那男人……管他是瘪三还是卒子都没得挑。你觉得这有道理吗?”

  筱娴想了想,摇摇头。

  “那不就得了。”不奇双手一摊,“该讲道理的,我们就听。不讲道理的,我们爱听不听。完全没道理的,我们连听都不必听。懂了吧?”

  这对筱娴保守的思想来说,完全是大反叛。

  “你说的话,好奇怪。”她最后干脆的告诉不奇。

  不奇笑了,“谁让我有个很奇很怪的师父呢?你要是见了她,还有得吓呢!”

  “还有比你更奇更怪的人?”

  “否则我怎么叫不奇呢?”她反问。

  对啊,筱娴心想,她还纳闷怎么有人替自己取这么怪的名字,就像“平凡”一样。她眉一皱,“不奇姑娘,你与平凡……嫂子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师妹。”不奇眨眨眼,“呃……也不能那么说,我们的师父是不同人,但情同姊妹。总之情况复杂,一言难尽。”

  筱娴翻坐起身,“你不知道我是谁,才救了我吧!”

  “我需要知道你是谁吗?”不奇好笑的说:“救人有分认识与不认识的吗?”

  “难道……平凡——嫂子愿意让你救我?”筱娴掐紧被子,紧张的问。

  “当然,是平凡亲口要我救醒你的。”不奇拍拍她说:“你安静的歇歇,我还要去找妹子聊天,外头有丫头在,你有需要就叫一声。”

  “等等。”筱娴在她身后喊著。

  不奇转过身,“还有事吗?”

  “告、告诉平凡嫂子,说我筱娴……谢谢她。”

  ***

  无垠星空高悬头顶,能够枕著夏夜凉风,斟壶小茶配盘小菜,最是雅兴。

  “原来如此。”不奇嚼著小花生米,边说:“难怪那位筱娴姑娘一听见我是你姊姊,脸色就变了两三次。幸好我医治她时,她是昏迷的,否则我看她死也不会让我动她半根寒毛,光怕我下毒就够了。”

  “不奇姊爱说笑。”平凡又为不奇添茶。

  不奇摇摇头,一脸正经的说:“我说真的,若是你事先把她对你做过的种种恶事告诉我,我当真会在她的处方里开一点泻药。多少让她发泄出火气,别老是想著要抢人家老公嘛!”

  “好久没与不奇姊见面,真是……变多了。”

  “怎么我变丑了,还是变胖了?”

  “都没有。”平凡支肘想著,“好像是多了分活泼,少了分正经。”

  不奇戳戳她的腰问,“好呀,取笑起姊姊我来了。太久没尝我这搔痒绝技,忘了我的厉害吗?”

  平凡躲著,“救命呀!不怪姊,救命!”

  两人都停下手来,平凡一愣不奇,“要命,少了不怪,咱们两人就像缺胳臂或少腿似的。”平凡颇有同感,点点头,“真的,好久没听见不怪姊的消息。她到了关外之后,就像失踪似的。为什么不怪姊的爹娘要送她到关外呢?”

  “还不简单。”不奇大叹口气,“怕让人知道自己养了个‘魔女’女儿。有时候我真不明白叔父与阿姨是怎么想的,难道非得要正经八百的当个不动菩萨,才是真的好女儿吗?”

  平凡感触很深的说:“我真怀念黑心村的日子。”

  “傻瓜。”不奇敲她一记说:“嫁人了还说这种长不大的话,我替婆婆教训你。”

  委屈的摸摸头,平凡眼眶一红。

  “傻平凡怎么好端端地又哭起来了。”不奇揽著她,逗著:“久久不见还是个爱哭鬼啊!都已经是别人家的娘子,孩子的妈了!”

  平凡抹去泪水,瞪大双眼,“不奇姊,你怎么会知道!”

  “我这双眼睛不是白生白长摆好看的。”不奇捏捏她鼻头说:“我方才一摸你腰间就晓得,怕不有两、三个月,想骗我你还是多学几年吧!”

  “我怎么敢骗你呢?不奇姊。”

  “你相公应该高兴得很,像你姊夫一听见我有孕在身,差点没高兴地晕过去。”

  不奇抬拾眉揶揄道。

  平凡垂头丧气的说:“我没告诉他。”

  “没告诉他?为什么?”不奇张大嘴,“再过个把月你肚子就会挺出来,你想瞒他做什么?这种事瞒也没用的。”

  平凡转过头去,嘟著嘴不说话。

  “噢,我晓得了。”轻轻的不奇说。

  稍一个瞥眼,怀疑不奇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平凡没吭声。

  不奇一边品茗一面闭目吟词歌赋起来。

  心头的怀疑逐渐啃蚀她,平凡最后推推不奇姊,“别唱了,好姊姊。你就把话说清楚,你晓得什么、什么时候你又晓得了?”

  不奇促狭的笑著:“我何时说过我晓得了?我什么都不晓得。”

  “你别玩我了。”平凡嗔道。

  不奇叹口气,拉过平凡的小手说:“你长大不少了,平凡妹妹,可是还不够成熟呢!”

  “不够成熟?”

  不奇点头说:“你是现在心底下最痛苦的人,是吗?”

  “姊姊的意思是?”

  “想想看,你喜欢自己的夫君做一个薄情寡意、不重诺言的人吗?他对于别人的托咐若是随随便便地敷衍,还算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吗?”不奇语重心长的说:“没错,看见自己夫君与其他女子纠缠不清是很难过,但是你要睁大眼睛去瞧去看,别永远先下判断,别下莽撞的结论。你不是怪他没给你解释机会,就误解了你的举止,难道你现在对他就有许多许多的信心吗?”她温柔地再说:“不经一番风霜哪得梅花满枝头?这正是考验你与他的最好时机。你要靠心也要听从理智来下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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