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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天侠低头不语,他心里其实有些话想说,但却怕说出来会冲撞师父。

  韩震见他沉思,只道他是听进去了,「不管那位血燕宫的玄姑娘本性如何,旁人的唯一解读绝对只是凌天门首徒结交邪教妖女而已,这对你的名声大大有损,你不可不慎。」

  师父的意思,是要他从此和玄晴划清界线吗?

  就为了掌门之位?为了掌门之位……

  「师父,您真的认为我的性格适合做一派掌门吗?」他这爱东走西逛管闲事的游侠性格,师父真放心把掌门之位交给他?要让他来选,别说是颜均,连万群都比他合适得多。

  韩震以为他是自谦,遂中肯地温言鼓励。

  「你追月剑法的造诣是师兄弟里面最高的,也是最有机会将凌天门发扬光大的。而性格会随着时间慢慢改变,你现在心性不定是因为你还年轻,再过几年你年纪长了,自然就会稳重了。何况你的责任心也不会允许你撇下凌天门去四处闯荡,所以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出任掌门之位。」

  李天侠沉默了会儿,含蓄地表明。

  「可是徒儿只要一想到有可能接下师父的重任,便觉得彷佛被囚在牢笼之中不得展翅,也深怕会辜负了师父的期望。」

  韩震听出他的言下之意,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总之师父的话你好好想想,别走错一步,遗下终身之恨。」他知道今日再如何多说也是无用,等过些日子再慢慢劝他就是了。

  「是,师父。」

  李天侠当然听得出师父丝毫没有改变原本的心意。

  他面上无波,心里却微微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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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万籁俱寂。

  李天侠在榻上翻来覆去,见师弟们都陆续睡去,只有他郁郁不得眠。

  师父说,属意他接任掌门之位。

  他听了其实没有太多的讶异,因为师父这两年偶有暗示,只是都被他刻意忽略掉罢了。

  掌门之位,他从来就无心,也不认为自己适合。

  可是,该怎么让师父明白呢?

  也许大部分的人对领导权力有着无限渴望,但对他而言权力却只是个枷锁,他想过的是无拘无束、遨游天地的日子,而不是镇日在凌霄山上指挥调度,想着如何让凌天门更上层楼。

  这时他不禁羡慕起尹夜宇来,身边有知心爱侣伴着隐居在井霞山上,多惬意?哪像他烦心的事一桩接着一桩,难得倾心的姑娘又远在辽东,也说不准会不会接受他的情意,就算她接受了,前头阻碍肯定不少,光是师父这一关他就没把握过得去。

  唉……

  不想也罢,横竖是睡不着了,干脆练剑去吧,通常只有在练剑时他才能做到心无旁骛。

  提剑来到屋外,抬头见明月当空,他嘴角溢出笑意,心想自己沐着月光练追月剑法倒也名副其实。

  前些年师父说过他的剑招太软不够到位,他曾试着改变,但他刻意修正后,剑法又显得匠气有余流畅不足,如此一来更失去了追月剑法的神韵。师父见了觉得不妥,思虑再三之后,决定要他依照原来的方式练剑。

  几年下来,他依着自己对凌天九式的领悟去练追月剑法,剑法威力陡增,连师父都啧啧称奇,近百年来凌天门上下没人想过要用新的方式来练剑,因此师父赞他是凌天门第一人。如此盛赞他当然不敢当,但他心里对自己能抓住追月剑法的精髓,进而对每一个剑招融会贯通是十分欣喜的,因为练剑于他是一种纯然的快乐,没有心机、没有钩心斗角,有的只是专注而已。

  李天侠心里想着,手上的剑如行云流水般地一招快过一招,「新月如钩」后接着使出「流星追月」,此时他忽然想起当日为夺回令牌和玄晴初次交手时,玄晴就是败在他的「流星追月」之下,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她那时双颊生晕的模样,也许早在那时,他的心就已悄悄陷落……

  这古怪的姑娘,现在可也在想着他?

  就算是,依她的性子怕是不会承认吧?

  蓦地,他胸口剧痛。

  由于他忽尔分神岔了内息,手上的剑招已不能成招,他捂着胸口忍住疼痛,放下长剑端坐在地,双手垂于丹田之前,试着运功调匀内息,免得气息逆冲丹田留下内伤。但此时他体中内息在经脉间横冲直撞、四处乱窜,偏偏他又无法屏除脑中思虑专心调息,不过片刻,他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接着便天旋地转,不省人事。

  第五章

  翌日傍晚。

  李天侠清醒过来,守在一旁的吴政恩见他终于醒转,悬了许久的心才总算放下。

  「大师兄你可醒了,差点没把大家吓死。」

  李天侠坐起身来,暗暗运劲,只觉气息顺畅,并无窒碍难行之处,心知定是师父耗费内力为他运功疗伤,想到自己险些走火入魔的原因,心下不禁惭愧。

  「平白无故累你们担心一场,是师兄的不是。」

  吴政恩笑着睨了他一眼。

  「昨儿一早大伙儿正准备打水洗脸,还没到井边就见你一动也不动地倒在一旁,身子都有些发凉了,惊得咱们都顾不得手上还拿着脸盆、布巾什么的,急忙跑去通报师父。师父也是一身狼狈,只着内衫就赶来替你运功疗伤,瞧你罪过不罪过!」边说边给他倒了一杯茶。

  李天侠接过,心里好奇师父怎么看他这伤势,嘴里就问了出来。

  「师父怎么说?」

  「师父说你夜半练剑不慎岔了内息,所幸没有大碍。」吴政恩照实答道,末了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师兄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是啊,他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居然在练剑时为了一个姑娘分神……

  这姑娘啊……

  他淡淡一笑,避重就轻的回答。

  「那时我思虑太杂,才会出了乱子。这下可好,落了话柄在你们手里,准让你们笑话一辈子了。」

  「师兄你别担心啦,咱们就算要笑话你,也会等到你身体复原之后,否则笑起来多没味儿。」吴政恩状似同情地拍拍他,却没去掩饰脸上得意的笑容。

  李天侠笑着给了他一拐。

  「得了得了,快滚出去吧,省得我愈看愈心烦。」

  两人又说笑了一阵吴政恩才离开,只是他才刚走不过片刻,敲门声又响。

  李天侠起身开门,一见来人是韩震连忙恭敬行礼。

  「徒儿拜见师父。」

  「行了,你伤还没好,不用多礼。」韩震示意他进屋内坐下,「我听恩儿说你醒了,所以过来看看。」

  「多谢师父关心,徒儿没事了。」

  「没事就好。」韩震顿了顿,「你前些日子说过已经练成凌天六式的第一层,那第二层的心法你修练至今,可有什么难解之处吗?」

  「大致还在掌握之中。」李天侠回答之后,随即明白了师父的言下之意,于是急忙澄清。「徒儿前天夜里会出差错是因为练剑时心有杂念,并非对凌天六式的心法错解,还请师父放心。」

  「嗯。」韩震心里有着些许疑惑。

  心有杂念?

  侠儿向来是所有弟子里面练剑最专注的呀……

  莫非是他们当日稍早的谈话影响了他?

  想到多半是为了这个原因,他也就没再多问。毕竟侠儿能自己想通是最好,他若太急着要他表态,只怕会弄巧成拙。

  「那你好好修养几天,待你内伤痊愈后,咱们就动身前往皖南。」

  皖南?李天侠眉峰微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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