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了,心如刀割。
  他能想像她的痛苦,能想像她的恐惧。她是那么柔弱的一个女孩啊!怎能承受得了日复一日身体与心理两方面的交互折磨?
  当初她为什么傻到要骗他?她该让他陪在身边的!
  「小兰,你真傻,真傻!」他忍不住深深叹息。
  「修篁,我们今晚住在这里好吗?」她扬起容颜,期吩地望他,「我好想回到那天,那天我们真的好快乐。让我们一起回到从前,好不好?」
  她热心地问,他听了,却不知该如何回答,眼中滚过深沈暗影。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恋梅,要走了吗?」爽朗的声嗓在韩恋梅身后扬起。
  她回眸,望向急急追来的李京俊。「有事吗?」
  「你今天晚上有没有事?我请你吃晚餐。」他笑道。
  「怎么突然这么好?」她笑睨他,「中乐透了啊?」
  「礼拜六晚上,又是学妹生日,总得表示一下心意啊。」
  「改天吧。今天晚上我有事。」
  「原来我迟了一步,佳人已经有约?」李京俊夸张地叹气,「那好吧,反正我只是个学长,哪比得上男朋友重要呢?」戏谑地挥手,「要走快走,去去去!」
  「那就再见啦。」韩恋梅也不罗唆,玉手扬了扬,潇洒离去,轻快的步履泄漏了她愉悦的心情。
  李京俊看著,搔了搔头,放心地微笑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她穿著浴衣朝他走来,秀发拿发簪松松挽起,羞涩婉约的模样。如多年前那个浪漫夜晚。
  那晚,她怀著满腔爱意,将处子之身献给了他……
  过往的记忆如落雷,狠狠劈向沈修篁,他手一颤,差点握不住茶壶把柄。
  「你……泡完温泉了啊。」他慢慢斟茶,眼观鼻,鼻观心。「过来一起吃晚饭吧。」
  「嗯。」胡蝶兰颉首,在他身旁坐下,白玉般的手接过茶杯,送入红唇浅尝。
  她低头喝茶,浴衣前襟微敞,隐隐约约露出一截莹白胸膛。
  沈修篁身子一僵,清楚地嗅到从她身上传来的香气,那味道淡淡的,却奇异地撩人。
  他急忙拾起筷子,递给她。「吃吧。」
  「嗯。」她柔顺地接过,氤氲的眸却直直盯著他。
  他被她看得一阵不自在,「干嘛这么看我?」
  「没事。」认出在他俊脸漫开的一抹可疑的红,她忍不住轻轻笑了,笑容甜美,春意盎然。
  她放下筷子,倾身偎向他--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他不在家。
  打他手机没人接,来他家也不见人影。
  究竟去哪儿了?
  面对一室静寂,韩恋梅忽地觉得有些孤单。
  他忘了今晚和她约好了吗?
  拿出手机,她按下了重拨键,不一会儿,一串悠扬的和弦乐声在屋内某处扬起。
  她听著熟悉的古典乐。这不正是他手机铃声吗?
  她寻音找去,总算在他房里的床头柜发现了正声声作响的手机。
  这糊涂蛋!居然忘了带手机,怪不得都没人接了。
  她摇摇头,将自己手机话盖盖上,拾起他的手机,百无聊赖地玩赏。忽地,她身子一僵,瞪著手机上的彩色萤幕。
  萤幕上,原本该是她的彩照,不知何时,换上了一幅风景图。
  大概是怕胡蝶兰看到她的照片吓一跳吧。
  她安慰自己,虽然替他找了藉口解释,可这理由,仍让她心头悄悄涌起一股酸。尤其,她又瞥见了胡蝶兰传给他的简讯。
  亲爱的,你吃过了吗?
  亲爱的,今天陪我去海边好吗?
  亲爱的,我好想你。
  这一则则简讯,一声声亲爱的,绞痛了她的心。
  直到这一刻,她才透彻地领悟,自己正跟另一个女人,分享著同一个男人。
  他的手机里,同时存著两个女人传来的简讯,他的时间同样分割给两个女人。
  是不是他的拥抱、他的吻、他令人心醉的温柔与体贴,也同样均分给两个女人?或者,另一个女人比她得到的还多一些?
  「不!我不要想!不能再想!」再一次,韩恋梅用凌厉的痛斥强迫自己逼开不受欢迎的念头。
  她丢开他手机,颓然坐倒於他床上。
  他一定会回来的,一定马上就会回来。今天是她生日,他曾经说过,无论如何都会陪她一起过,不是吗,。
  在他生日那晚,他曾经许诺,会给她一个同样欢乐的生日,不是吗?
  所以他不会忘的,一定会记得。她在心底不停地说服自己。
  屋内仍然安静,静得连墙上滴答作响的时钟,都清晰可闻。
  夜渐渐深了,窗外来自对街的霓虹,一盏一盏灭去,就连偷偷溜进的月色,也慢慢黯淡--
  十一点半。
  她的生日,还有半小时就过了。
  韩恋梅站起身,忽地再也受不了屋内这一片深沈浓重,教人透不过气的寂静。她拉开抽屉,捧出沈修篁珍而重之收藏的木雕音乐盒,呆呆看著。
  旋紧发条,盒内传出断续乐声,几秒后,便悄然逸去。
  她只得再上一次发条,一次,又一次。一面听著,一面低低跟著哼起来。
  Hello, it's me you're looking for?
  "Cause I wonder where you are~ and I wonder what you do?
  Are you somewhere feeling lonely ?
  Or someone is loving you--
  (哈罗。你寻找的人是我吗?
  我猜想著你在哪里?做些什么?
  你感到寂寞吗?
  或者,某个人正爱著你--)
  她哼唱著,嗓音也跟那破碎的乐音一样,逐渐破碎。
  他寻找的人,不是她吧?
  他最爱的人,不是她吧?
  在她孤单地等著他的时候,他也许正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甜蜜相拥--
  她恍惚地想,当钟面长长的指针跨过十二,一直锁在她眼眶里寸泪珠,终於逃脱。
  每个女人都说,温柔体贴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她们错了。愈是温柔的男人,愈容易让女人执迷不悔,愈深情的男人,愈容易扯碎一个女人的心,
  她们错了。男人再怎么在心,再怎么浪荡,再怎么麻木,也比不上温柔的可怕。
  温柔的男人,才是最坏的男人,才最容易令一个女人受伤啊!
  「你在哪里?」她躺落床,湿润的颊贴著床单,朦胧无神的眼瞪著不存在於此的男人。
  他究竟在哪里?正做些什么?
  年少的时候听这首英文老歌,只隐隐感到惆怅,直到现今,她才恍然明白其间深深沈淀的哀伤。
  原来,这样的问题是毒药,能渐渐侵蚀一个人的心房,能一点一点,夺去这人的生命力。
  思念是苦,猜疑,更苦。
  她还能等他多久?还能像这样猜想多久?还要多久,她的心才会真正宣告死去?
  她不知道,只能瞪著天花扳,不停自问,不停让这样的问题折磨自己,一夜无眠。
  月亮隐去,朝阳升起,灿烂的光芒洒进室内。
  黑夜与白昼交替了,可她仍然一动也不动,静静躺著,
  时间,在迷惘茫然间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细微的声响从房外传来。
  他回来了吗?
  她仓皇起身,强抑著晕眩步出他卧房,可当她踉跄来到通往客厅走道时,一道清柔声嗓冻住她步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