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闻小姐,」梁翃的声音又响起。「妳充其量只是用命定锁住前禈,我却能将前禈从命定拉出──」
「有些女人觉得能将男人从婚姻里拉出,更证明自己身为女性的魅力,可最终她还是会嫁给那个男人,求一段完美的婚姻,这是为什么呢?」多闻轻声细语,打断梁翃的嗓音。「梁小姐,妳将前禈从命定拉出,难道不是想嫁给前禈吗?」
落地门外的露台啪地一声,有风筝掉在外凸的花坛中。
梁翃一愣,突然觉得自己被这个外表娇弱的女子看透了,纤指插进发鬓,狠抓了一下,耳上的小花掉落。「多闻小姐,也许妳现在很得意,但没有爱情的婚姻,不会长久!」她瞪了多闻的背影一眼,愤怒地转身离开。
多闻低垂着脸庞,打开束口袋,收好丈夫保存的东西。梁翃怎么知道他们的婚姻没有爱情呢……
「多闻──」祭前禈的声音从起居室传来。
多闻站起身。他正好通过门拱帘幕,进卧室。「妈做了点心给妳吃──」一手端着加盖的瓷盘,一手提着保温餐盒,走到圆桌边,摆好食物餐点,妻子迟迟没过来。他转头看她。「怎么──」停住语气,视线焦点落在地毯上的蓝色小花。他走过去,捡起花朵,又看到露台花坛的风筝。「有人来过是吗?」
多闻旋身凝视他,点点头。「是梁小姐。」
祭前禈用力地握拳,把花捏碎在胸口。「她怎么会出现在海岛!」
「应该是元祠带回来的,」多闻走到他身边,柔荑拉下他的手,让他松开握花的掌心。「我听总管说,他带了一群研究者,来海岛考察。」
「简直是闹事!」祭前禈低骂。祭元祠无所事事,喜欢到处云游,很容易就会结交一些有的没的朋友,带回来海岛嬉闹。祭元祠会认识梁翃,祭前禈其实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但将梁翃带回海岛,这一点,祭前禈无法苟同。
多闻拿掉祭前禈手心的残花。这神奇的高原之花,看是幽蓝色泽,揉捏后,汁液赤亮如血沫,沾满他俩的手。
祭前禈皱眉。「梁翃有没有对妳做什么?」
多闻牵着他,走到圆桌,抽湿纸巾,擦去两人手上的花液。「她只是来考察海岛环境与生态而已……」她拉着他坐入双人安乐椅里,身子靠向他怀里,眼睛望住床尾凳上的束口袋,说:「已经不要紧了,前禈──」
祭前禈缓缓舒眉,大掌抚着她的发。熏风徐来,他低头寻吻,唇贴着她柔嫩的红唇。
「妈说,她以前害喜,都吃这些料理──」他放开她的唇,掀起瓷盘盖子,一股梅香迎面扑鼻。
多闻精神一振,张大眼睛,看着盘里可口的食物。
「梅酱鸡肉派,还有酸桃子炖蔬菜汤。」他打开保温餐盒,将汤移到她面前,汤匙塞进她手中。「赶快吃嗯。」
多闻点点头,美眸噙着泪光。「你有跟妈妈说,过一阵子,我一定陪她吃饭吗?」婆婆原聿铃跟她说过,祭前禈打小极少与人共进餐食,就算约好一起用餐,他也会失约,好不容易今天成了家,有个妻子在旁提醒。婆婆今天很高兴约了他们夫妻共进午餐,没想到她因为孕吐太厉害,临时缺席了。
「妈知道。她说,妳身体要紧。」祭前禈帮她把梅酱鸡肉派切好。
她吃了一口,才知道自己肚子好饿。
「吃饱,睡一下,再回龙鳞湖区嗯。」
多闻颔首,一口接一口地吃着。祭前禈坐在她身旁,双眼一刻也没移开地注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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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闻睡了后,祭前禈无声无息离开卧房。他取走露台上的风筝,走空中过道,到达祭元祠房外的露台。祭元祠正和一干男男女女喝下午茶,梁翃当然也在其中。祭前禈将风筝放在庭园桌,盖住满桌的茶点。围桌而坐的悠闲人们傻了眼,目瞪口呆。
祭前禈睥睨着祭元祠,以高原语言说:「管好自己的客人!」然后转移视线,看向坐在靠墙长椅的梁翃,双腿朝她迈过去。
梁翃呆住。祭前禈俯下身,大掌压在她左右两侧的椅背。「昆虫标本还没找到吗──」他的嗓音极低极冷。
梁翃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嘿,我亲爱的前禈堂哥,元祠保证──我的贵客们,绝不会再走错地方嗯。」祭元祠拿开桌上的风筝,站起身,走到祭前禈背后,像在演讲般,眼神掠过每位客人,说:「各位,你们可得记得我的房间是这儿──瞧,午后的阳光会在我的露台偏斜四十五度,很好认。所以,别再把风筝放到我堂哥的露台喽。」他笑一笑,拍拍祭前禈的臂膀。
「堂哥要留下喝茶吗?何不找堂嫂一起……」
不等祭元祠说完话,祭前禈旋即走入过道。
祭元祠看着他冷漠离去的背影,挑着唇角,对梁翃道:「翃姊,妳做了什么惹怒我堂哥呀?!」
梁翃瞪住祭元祠。「还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命定』!」语气硬邦邦。
祭元祠哈哈朗笑。「莫非妳以为我在开玩笑,想去毁了堂哥堂嫂的婚姻?!」
梁翃咬唇,嗓音从牙关挤出。「你们祭家的男人真可怜,莫名其妙就被传统绑住。」
「是家族神秘的传统──」祭元祠拉长尾音,表情戏谑。「我可不想被绑住。」他坐到梁翃身边,凝视她。「跟翃姊谈恋爱就不会被绑住?翃姊是自由主义者?谈恋爱绝不为束缚某人嗯?」这一连的问句弄火了梁翃。
「我从今以后跟昆虫谈恋爱!你们祭家的男人都去死好了!」梁翃生气地嘶吼着。
祭元祠拍手大笑,说:「好好好……都去死。」
这天晚上,多闻住进了苏林的屋子,就没再出来。几日后,多威去看多闻。苏林正在为多闻做检查,多威坐在长廊沙发上,等待着。
没多久,祭前禈走出诊疗室,脸色沈凝,似乎很疲惫。
「这几天,你一直留在这儿陪小闻?」
祭前禈抬眸看见多威,叫一声:「爸。」
多威问道:「小闻还在做检查吗?」
祭前禈摇首。「苏林说,胎儿的心跳停了,得安排手术。」他的嗓音很平静,但听得出压抑。
多威胸口一震,神情复杂。
没多久,苏林从诊疗室出来。
多威马上站起身,急问:「是什么原因?小闻的身体……」多威欲言又止,焦虑地望着苏林。
苏林解下口罩。「胎儿心跳停止有很多原因,我刚在仪器上,看到多闻肚里的孩子,只有一心房一心室,应该是自身发育不全造成的。多闻的身体倒是没什么问题,你别担心。」说着,她转向祭前禈,接着道:「我安排明天手术。宇妥会把该注意的事项告诉你。」
祭前禈颔首,往沙发坐下,双手抱在颊鬓,显得有些懊丧。苏林抚抚他的背。「多闻也需要你的安慰嗯。」说完,她离开长廊。
多威看着祭前禈,大掌放到他背上,悠缓地开口:「小闻母亲的家族带有遗传性血液疾病基因──」
祭前禈猛地抬头。
「怀孕对她来讲是件冒险的事──」多威眸光深远,继续说:「她一怀孕就开始发病,生产时更因大量出血而死亡。这也是为什么我在听到小闻有你的孩子,会感到那么震惊的原因。我担心小闻跟她母亲一样……现在,也许上天另有祂的安排吧……」孩子没了,对女儿也许不是伤害──这是身为父亲的多威的私心以为,但多威不能对祭前禈说这话,毕竟那是祭前禈的一个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