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意晨只能傻傻的看着那妇人,连微笑都不会。
她是怎么了?这种感觉之怪异,就像她全身的细胞都在呼唤着妇人靠近一样。不会是她上辈子欠了她什么吧?
终于,那妇人离开钢琴,走出那家乐器行,慢慢朝她走来。
「小姐,坐车吗?」意晨硬挤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台湾的女人不管多老、结婚了没,一律称呼为小姐准不会得罪人。
「妳叫什么名字?」妇人问。
「罗意晨。」意晨将车上放大的驾照秀给她看,表示自己是合格的司机。「妳弹的是什么曲子?很好听。」
「肖邦的小狗圆舞曲。」妇人答。
「真希望自己有妳一成的功力。我正在学钢琴,不过弹得不好。」
「妳是个出租车司机。」妇人有些怔然的说。
「我知道自己的起步慢了别人很多年,但能接触到钢琴,我已经很满足了。」意晨微蹙眉心,不解在妇人眼中,出租车司机为什么不能学钢琴,难道真的只有那些有钱人才配玩音乐吗?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妳等我一下!」妇人匆匆返回乐器行,取了几个提袋,旋身又走回出租车,打开前车门,坐了进来。
意晨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她,但仍然接下她的生意。
妇人自称楚太太,是名归国华侨。
怪了,她最近怎么跟华侨特别有缘?达彦是,楚太太也是。
其实当出租车司机,什么样的人都可能遇上,只是这两人对她的兴趣都不止于出租车司机而已,感觉起来就有点诡异了。
楚太太一上车就问了她许多问题,包括她今年几岁、出生日期、在哪家医院出生、家里有些什么人、日子好不好过等等。
问年龄,这很平常,毕竟女性出租车司机不多,加上她又太年轻,所以年龄成为她和乘客间最普遍的话题。问生日,也许人家喜欢聊星座,看性格。但是问哪家医院出生就太超过了,更遑论她的家庭生活,所以除了年龄和生日以外,其它问题她都以顾左右而言他带过。
不是她认为楚太太会害她,而是总觉得这样不妥。毕竟两人只是陌生人啊!陌生人不该把一切都说得太明。
这时,楚太太可能也认为自己太唐突,所以没有追问下去,不过她的眼神比初见她时更热切了,就好像看到多年不见的亲人一样,真是诡异到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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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意晨照例又上庄家去学琴,并准备和达彦谈谈这件诡异的事件,想不到他也很诡异,不但说今天不上课,还神秘兮兮的将她带进餐厅,然后请仆人开始上菜。
「你不早说,我已经吃过了。」她环顾一下餐厅的摆设,笑着说。
庄家的餐厅当然也不小,除了大之外,还相当豪华,墙上有许多铜饰摆设和浮雕,另外置放了镂空高背椅,还有容得下二十人以上的长形餐桌;餐桌上铺着蕾丝桌巾,上头摆了好几盆新鲜的香水百合,如今这种花俨然成为他们恋情的代号了。
说来有些离谱,两人至今认识也快两个礼拜了,却只有单独吃过两次午餐,浪漫的晚餐可是一次也没有,时间全部用在上钢琴课。
达彦帮她拉开椅子,待她站定又服侍她坐好,殷勤得像在演爱情电影一样。
「跟妳说就不叫惊喜了呀!」
「为什么要给我惊喜?离七夕情人节还有半个多月呢。」她疑惑的看他一眼。
「为什么不能?完全没有理由,这种惊喜才叫惊喜。如果真的需要理由,那就当作我们认识十二天的纪念日好了,十二天刚好一打,有特殊意义。」达彦风度翩翩的笑着,边说边快步走到她的对面坐下。
「那我们不是每隔十二天就要庆祝一次?这会不会太频繁了,而且已经不是惊喜了。」视线受到桌上摆饰物的影响,意晨把头伸出去问。
不把头伸出去,看不到对方,这种说话方式也是诡异。
这种长条形的餐桌是哪个笨蛋发明的啊?
她心想:怎么有人喜欢这么远的「隔空喊话」呢?洋人的脑子在想什么?
「惊喜是不定期的,如果每次都要等到特殊节日才有惊喜,生活不是太没创意了吗?」达彦笑笑,抖抖餐巾,放在自己腿上。
「万一碰上我家人生日怎么办?上次我忘了我妹的生日,要帮她补过,结果被我妈阻止,她说补过生日会折寿,是禁忌。」
「听说现代的年轻人都是百无禁忌的,怎么妳的思想和别人不太一样?」
「是吗?你这个三字头的老人家,又长期住在海外,怎么会知道现代台湾年轻人想些什么?」意晨夸张的将头歪向一边,可爱的问。
「我有个表妹,三不五时会从台湾打电话给我,我还知道现代台湾年轻人喜欢用些奇怪的词来代替过去的语言,比如说……『炒饭』。」他也伸长了脖子,神情暧昧的对她眨眨眼。
「这么好的气氛你竟然安排吃炒饭,太没情调了吧!」她故意装作听不懂,不过由她脸上淡淡的红晕看来,她只是不好意思罢了。
仆人这时上了第一道菜,是菠萝排骨苦瓜汤。
「我们用的是西餐礼仪,吃的却是台菜,不觉得很奇怪吗?」意晨问。
达彦因为长期在海外,所以更怀念台湾的美食,两人在一起时,吃的通常都是台湾口味。
「妳离我那么远,我也觉得很奇怪,要不要过来我这边坐?」达彦好笑的拍拍自己的右手边问。两人在一起时,一向难得距离一步之遥,这是所有恋人的通病。
「以为你没发现呢!我正想象着吃完这一餐跑去看骨科,医生扛起一千公斤的大铁锤用力敲我的头,才将我的脖子给乔回来。」她翻个白眼,假装要昏倒。
「OK,妳别动,我过去。」他伸出一根食指,做个警告手势,接着很快起身往她的位子走来。
意晨以为他又是来帮她拉椅子,好让她移往他的座位旁边,想不到他一过来就站在她身后,捧住她的头,弯身盯着她线条柔美的脖子猛瞧。
「干么?」今天他怎么老是做些让人意外的事?
「我想我可以帮妳。」
他说话的嗓音低了半度,听起来异常性感,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
「帮什么?」意晨有些不知所措的问。看不到他的脸,可是却可以感觉他呼吸的热气喷在她的颈间,加上他的语调,令她感觉自己好像全身赤裸似的。
「帮妳乔妳的脖子啊!」他的手抚向她的颈项,所到之处,引起她阵阵战栗。
最近两人之间的性张力增强了,意晨算是保守的,这件事对她来说是很严肃的事,她已经尽量在拖延了,可是怎么拖都好像不够久似的。
「我以为你学的是音乐,不是跌打损伤。」她正襟危坐的道。
「童话世界里,王子的吻都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我可以牺牲一下,看看自己是不是妳的王子。」他说着将手慢慢游移到她的脸颊,他喜欢她的皮肤,摸起来好像刚洗完澡一样,水水嫩嫩的。
「呃,对了,你爷爷呢?出去了吗?怎么不用吃饭?」意晨突地转头问他。
「罗意晨小姐,妳很会破坏气氛吶!」达彦捏捏她的粉颊,叹口气道:「每次我想吻妳,妳就给我来这套。」
「是你自己选的场地不对嘛!待会儿要是仆人进来了怎么办?说不定就是你爷爷闯进来。」意晨咬咬下唇,为自己的薄脸皮感到愧疚。达彦已经算很有风度了,自从决定交往那天吻过她之后,一直都没有进一步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