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组虽然很厉害,可是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日本最有力量的组织恐怕该是千井家的日野组吧!就连一向把自己当老大的清源组现在也不敢不顾忌这股新生势力。清源组既然已经是一天不如一天,我何惧之有?」
林雪霏在心里头冷笑,告诉自己不要怕,她所在的千井家是现在日本最安全的地方了,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包括伊原家的人。
「我很好奇,在遇到和自己性格完全不同的女人时,妳会有什么感觉?」一旁的千井森突然发问。他转头看向她,似乎不再关心伊原在旁不停叫嚣的泼妇模样,转而更在意这冷淡女子的想法。
她竟然知道日本的帮派,也知道他现在的实力已经超过了伊原广志那个老头,这竟然让他的心中有一丝莫名其妙的骄傲。
但是,她在说起伊原这个姓氏时眼中的沉痛和恐惧他也没有漏看。这个女人有什么秘密吗?这也是她如此冷漠的原因吗?他知道,自己不多见的好奇心正在蠢蠢欲动。
「她的身材不错,就是反应慢点,人愚蠢了些。」
林雪霏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目光转回面前的男人。他当真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女人吗?怎么她从他的眼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怜惜?
雪又下得大了。
「果然。」千井森击掌叫出门外精壮的属下,拖走那像野猫一样想扑上前的伊原秋子,顺道揉揉发痛的耳膜。
「我不是冷酷无情的人,对待不同的女人自然会有不同的态度。」看清她眼中的疑问,他突然想跟她解释清楚,不想让她留下坏印象。
虽然她的出现教他意外,但是她的表现却引发了他想一探究竟的欲望。原来女人并非都是一个样子,聪明和冷静是他对她的第一印象,他开始有些期待看到她有不同的表情。
「说说你的目的吧?」林雪霏不亢不卑地和他对视。这种风流火暴的男人让她新奇,至少他的反应不会让她觉得平庸。
她看清他眼里压抑着什么,也知道自己似乎正在从不受欢迎变成更加地不受欢迎,但是他的忍耐却又让她激赏不已。
「目的?」千井森有些发愣。
之前妹妹小悠跟他提起时,他根本没想过,请名画家SNOW来作客的后果。但既然是妹妹的心愿,他自然会努力达成,只是没想到,一次无心的授意,却反而给自己带来一个大惊喜。
「我妹妹千井悠明年春天就要出嫁了,作为兄长送给她的结婚礼物,也是她唯一的梦想,就是让她心目中最崇拜的画家为她画一幅肖像画。怎么,她没有跟妳提起过?」看样子,她也应该和小悠接触过一段时间了,不可能不知道吧?
「恐怕她不好开口。」林雪霏闻言,心中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果然,人们在面对她的时候,提出来的要求也都差不多是这一件。
「既然她是我的画迷,就一定知道我从不为他人作画,特别是肖像画。这是我的原则,不会为谁打破惯例。」
这一点她一直很坚持,不管有多少人,有多少钱,这是她固执的一面。
六年前的一个许诺,她犯下今生再也无法挽回的大错,也将自己推向最痛苦无助的地狱深渊,从此万劫不复。
那场意外后的两年时间,她甚至无法再拿起心爱的画笔。外界一直认为,著名的华裔画家SNOW的肖像画仅存两幅,而那两幅正是她两个姊姊用爱和耐心挽回她元气的最好证据。
从她再拿起画笔的那天起,她知道,她是为家人而活,不再是为了她自己。只要她们能够拥有幸福,她也会快乐。
「是吗?」有些好奇地挑眉,千井森走近她身边,看清她杏核状的水眸中那一抹心痛和悲哀。
她的脸型是东方人最为热爱的瓜子脸,尖瘦的下巴有着完美的形状,小巧高挺的鼻子不是一张诱人犯罪的嫩唇。她的嘴唇紧抿着,粉色中略显惨白,让人看了心疼。
她站在窗前,迎着外头的白雪,整个人是那样的冷清而疏离,即使她是美丽出尘的,他仍不喜欢那样的她。
女人该是温暖的动物,她们感性而且热情,这是他对女人贫乏了解中的唯一印象。
而她,似乎没有可以在乎的人和事,对外界,她处事对人的态度让他好奇。
「究竟什么才会引起妳的兴趣?」他走到窗前,长指不经意地挑起她的下颚,像是问她,也像是在问他自己。
「又会有什么能引起你的兴趣?」猛然回神,林雪霏平静的脸上闪过一抹惶恐和不安,略微垂下眼,不自在地躲开他手指的轻抚。
这个男人,他温热的气息就像是潜伏在晨间树丛里的黑豹,慵懒却透着致命的危险。
心绪在多年不曾悸动后再次紊乱起来,一股温暖的电流透过他的指尖快速地窜入她的身体,震撼她的四肢百骸,也让她的心跟着慌乱地跳动。
四目交接,他眼中风雨欲来前压抑的热情让她看得一清二楚,林雪霏轻轻地瞇起眼,表面仍然冷静地和他对视,心中却再也压制不住那股骚动。
千井森?!
或许在她不问世事的自我世界里,该从此记住这个男人的名字!
第二章
「人活在世上,不可能有谁能真正做到无欲无求。」
半晌后,他移开对她的注视,回答她的反问。转身坐在茶桌旁,取过茶具开始泡起茶来。
摆脱掉那股致命的压迫感,林雪霏的心绪稍微稳定下来,出于礼貌,她轻移莲步坐在他的对面,欣赏起一个大男人泡茶的感觉。那是一种力与美的完美结合,他的狂妄霸气与指尖动作的轻柔优雅汇集在一起,别有一番情趣。
「有的时候我们自认为得到的东西,却可以轻易失去,而有时候则是要等到失去生命中的最爱后才能学会珍惜。」他的话透着禅机,不再抬眼看她,千井森一心向茶的安定,反倒让林雪霏有些心动。
「所以说还是不要得到比较好。」她淡淡地响应,不明白这男人怎么前后的情绪可以如此多变。「如果得不到,就永远不会失去,也永远不会觉得难过。」
如果她六年前没有来日本,没有看过日本美丽的冬天,也许现在不会厌恶和难过。如果六年前她没有认识那个姓伊原的女孩并和她成为朋友,今天自己也不会因为失去她而面对这些灾难。
「那样人活着就没有意义了。」将视线转向窗上的雪,她的安静让他一颗火热的心也跟着安宁下来。
「就像是窗外这落雪,妳欣赏它的美,自认为得到,伸手想抓却抓不住,因为它永远都不会属于妳,妳只能远远地欣赏,然后为它的消融而难过。这是一种人性的本能,不是说谁不想拥有就不会拥有的情绪。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这话只是说来轻松,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他将热水注入茶壶,这一次泡的是中国茶。清新的龙井茶在室内飘起淡淡的清香,熏得人陶然欲醉,也让人在下经意间敞开心扉。
「这是关于人性的话题,但经验告诉我们不要剖析人性,因为把人性分析得越彻底,对人对事只会越失望。」林雪霏微微地垂下头,为他话语中那股苍凉的感叹而好奇。
狂妄如他,热情如他,难道他的心灵深处也有无法言语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