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叔,你这辆烂车还没报销啊?」照例先挝伍叔的肩头一拳,代替招呼。
「咦?妳的脸怎么这么红?」伍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么明显啊?她吞了一口气才讷讷地回答:「跑太急了啦,没什么。」
萧雨就比她沉得住气,一声都不吭,脸色也不会泄漏天机。干警察的都能练就扑克脸吗?很好用的一项功夫呢。
「伍叔今天跷班哪?还是想念我?」学普通女孩撒娇她也会的啊,有些生疏就是了。
伍叔只是一径瞧着她,瞧得她心惊胆跳。难道刚才那个……那么震撼,连外表都会昭告得明明白白?好恐怖!以径--还有以后的话--不,恐怕是绝对会有以后,她一定一时半刻内不敢见人了啦!
上了车以后,她马上打了一个好大的呵欠,眼睛也开始一点一点瞇起来。她的精力充沛一向是以长长的睡眠来支持的,用的精力越多,越容易打瞌睡。而刚刚用掉的精力可不少……
「你原先停在路边的那辆车怎么办?」伍汉负责开车,熟稔地在山路间蜿蜒而驶,转过头来问萧雨。
「先不去动它,也许还是派得上用场。」
伍汉惊讶地抬眼。
「你不是已经拿到帐目了吗?」
「我怕尤千骥又动手脚,在他们的会议结束以前,我必须再回去证实一下。」
「怎么证实?」
「我在会议室装了窃听器,只要……」
萧雨话说了一半停下来,低头看着砰一声倒在他大腿上的小女子。那双总是调皮捣蛋的大眼此时闭上了,短发仍然乱乱鬈鬈的,连耳朵都盖不住。双手自然地枕在颊下,膝盖弯起来,活像小猫似的。
睡死过去了。
萧雨低下的眼被长长的睫毛半遮,看不出他的神情,倒是嘴角一扯,旁边有个什么若隐若现。
「只要什么?」伍汉看看他,又看看他怀里那个不省人事的小身子。
「只要听到他们改过了帐目,我就得再回去拿原版的。」
「你究竟为什么要我来?」伍汉锐利地审视萧雨。「你今天自己就有其它的办法可以脱身。」
「因为有后援,我会比较放心小不点的安全。也因为我知道你想见我。」
车中沉默了下来,伍汉一双鹰眼常常是教四周人望而生畏的,从地痞流氓的黑暗生活出身的他,人见人怕,除了爱徒任京仪之外,大概也只有流星一个老是跟他嘻嘻哈哈,没大没小。
「星儿……一半是我拉拔大的。」伍汉口气平平,眼光却能穿透人。「老流忽然把你平空变了出来,他笃定,我可不放心。」
萧雨没有一点受辱的表情,眼光一再飘回膝上温热的那一团。
「那几年伍叔你在中部,我没有机会和你常碰面。」萧雨温和地说。「但这次我回来了,你可以尽量考验我,要多久就多久,反正我哪里都不会去了。」
「你原有自己的生活,工作也有挑战性,为什么老流一句话,你就甘愿放下一切跑回来?」
「我并没有放下任何我非要不可的东西。这些年来,我建立了一个生活,是在填充,不是全心全意在活。和流爷、流星在一起的那五年,非常充实、快乐,我反而一直不能忘怀。」
「那你又为何离开?」
「流爷要我走的。他说我能从他身上学到的已经学完了,接下来要到外头的世界自己去学。」
「看来,你学得不错。」伍漠微微一笑。「很少有人能得到星儿的信任。有男人在场,她从来睡不着。」
萧雨抱着流星的手臂缩紧了,她在睡梦中不舒服地哼了一声,他立即又放松一些。
「她看起来像一张白纸,其实正好相反,上面是涂满了乱七八糟的油彩,真正的图案,反而看不清楚了。」伍汉意味深长地说。「你可以再加上几笔,却不见得能重现她原本明亮的光彩。」
萧雨沉默了好半晌,手指不经意地抚着她的鬈发。
「我只想一直看着那幅画,我自己,不一定要加上什么。」
伍汉抿唇一笑。「只怕,你会忍不住。」
萧雨抬眼,见到伍汉透视一切的目光,他垂下眼,回到流星睡得红扑扑的脸。
她梦到了什么吗?
是什么都忍不住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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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朦胧胧中,有人在替她盖被子。真讨厌!一脚踢过去,硬实实地劈中一个厚重的人体,像沙包一样。
喝!她马上跳起身,骨碌碌的大眼到处转,要找那个假想敌。
「在这里。」一个声音就在耳后,近得吓死人。
她倏然转身,看到萧雨正靠墙坐着,被子被踢到他盘起的腿上。刚刚她踢到的……应该不是要害啦,哈哈。
「什么时候了?伍叔呢?啊……怎么进来的?那个磁盘片给伍叔了?」她一醒来记忆就全部回来了,清醒速度一秒半,非常人可及。
「五点,回去了,我抱妳进来的--可以吧?磁盘片copy一份给伍叔了。」一条一条耐心回答,脑筋真清楚。
「那现在呢?」她再打一个呵欠,算是最后一个动作,结束了一场历时六小时的好觉。
「要不要看一下我的装备?流爷说妳很喜欢搞机器。」
可以玩玩具啦?她整张脸亮起来。
「在哪里?当然要看!我也有两台计算机,一个桌上型,一个笔记型。五个手机,都没有你那台新,所以你的要借我用!还有三台摄影机,一台数字照相机,五把枪……怎么?」
萧雨蹙着浓眉。「不要随便玩枪,枪在哪里?」
「谁要告诉你?完了、完了!我这大嘴巴,就当你没听见。你拿走的那把还没还我呢!快还来!」
「不还。」他嘴一抿。「我们做什么都用不到枪,交给流爷就好。」
「你敢!爷爷都不知道我有那么多枪。你敢告诉他?他会气死!」其实是怕爷爷会吓到。
萧雨看着她,好认真的神情。
「妳拿枪,我会担心。」
担心吗?听起来……好象太亲密了一点。非亲非故的,才认识几十个小时而已……以前的不能算,小时候的事记都记不太清楚,算得什么准?
就算肌肤上有些亲密了,这男人把肉体关系当闲聊一样打发的,更没什么分量!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言以蔽之--
她不要别人担心她啦!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用了好几年,也没死过人。」就知道多了一个什么「伴」,就要唠唠叨叨的没完没了。「你不要鸡婆好不好?这么一个大男人,嗤!」现在不划清界线,怕不爬上她头顶开始指挥她?!
「枪一现,敌人的恐惧可能压倒理智,失去理智的敌人,无法谈判、难以预测、不好生擒。」
「我又不会随便乱现!」
「是吗?」他微笑。「是谁一见面就在我头上晃枪的?」
讨厌!又被他抓到把柄。他是专门回来克她的吗?呜……日子要不好过了……
「没有枪,我觉得不安全啦!」
「把我当枪用就好了。」他又用那种眼神看她。「我会跟着妳,比枪还好用。」
啥?居然这么说。而自己又没事脸红做什么?
「你老管我闲事,我不要。」
他沉默了一下。「那我也让妳管,不就成了?」
「我管你什么?」心一跳。
「我的装备随妳用,我的钱给妳花,我的人……」
故意说一半就停下来?他尽说这种话,总有一天会害她内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