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举动,把陆晓裳吓了一跳。
“亚当斯。”她挣扎的喊:“你弄错了,我不是什么银雪。”
“不!”亚当斯更紧的抱住她,“你是的,你是的!银雪,你为什么要骗我?我知道你舍不得丢下我,舍不得离开月光古堡,才从死神那儿逃回来,对吗?”
陆晓裳猛烈的摇头。
“不对!不对!”她迭声的喊:“我真的不是你的银雪,亚当斯,请你张开眼睛看清楚,我是陆晓裳,刚刚和你在科摩湖畔相遇的陆晓裳啊!”
一听“陆晓裳”三个字,亚当斯如梦初醒,飞快的松开双手,抬起一双惊愕而充满困惑的眼睛,颤颤的迎视着她,好半天,他嗫嗫嚅嚅的说: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冒犯你,而是我把你当成了银雪,以为她复活回来了”。
“银雪?”陆晓裳愣愣的看他,诧异的问:“她究竟是谁?你为什么会把我当成她?还有,我身上这件绣工精致的袍子,是谁的?亚当斯,你不是蓝家唯一的孩子吗?又为什么会有女人的衣裳留在这里?”
她的一连串“为什么”,问得亚当斯有些惊慌失措,只是呆呆的望着她,许久,他才深深抽了一口冷气,沉重地说:
“银雪是我的未婚妻。”
陆晓裳诧异极了。
“既然她是你的未婚妻,”她懵懂的问:“为什么没有留在月光古堡,陪你度过这寒冷的冬天?”
亚当斯的眼底突然掠过一阵痛楚。他哑声的说:
“因为银雪已经死了。”
“死了?”陆晓裳的心也跟着往下沉,她惊异的问:“她年纪轻轻,怎么会死?”
亚当斯立刻垂下眼帘,心痛至极的说:
“是她红颜薄命,得了血癌而死的。”
陆晓裳又是一惊。
“天哪!”她惋惜的叫:“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夺去一条美丽的生命?”
蓦然,亚当斯悄悄走到壁炉边,捡起一块木柴加进去,便独自望着那熊熊燃烧的赤焰,一脸忧伤的说:
“你知道吗?银雪是个有日本血统的意大利人,也是个优秀的舞蹈家。她美丽、温柔、善良,因为从小就酷爱芭蕾,所以天份加上她的努力,成为罗马芭蕾舞团的台注,演出过不少脍炙人口的舞码,也轰动了整个舞蹈界,大家都封她为‘舞之女神’。”
顿时,陆晓裳睁亮了眼珠。
“舞之女神?”她惊奇的走到亚当斯的身边,牢牢的捕捉他的眼光说:“能被封为这个名号,可见她是个很专注而有舞蹈天份的女孩。”
亚当斯回头看着她。
“你没有说错,”他说:“银雪对舞蹈的认真,超出了一般人的想像,正因为舞之女神这个封号,让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而她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要在舞台上演出难度最高的芭蕾精典之作‘垂死天鹅’,所幸她如愿的被获选为跳这支舞剧的主角。谁知,在一次排练之中,她却昏倒了,被医生判定得到了不治之症——血癌,但是为了要完成毕生的梦想,她宁死也不放弃这个角色,不放弃站在舞台的机会,因此她不肯住院,坚持要在公演上舞出她生命的最后乐章……”
“那么……”陆晓裳被扣住了心弦,急急的问:“她成功了吗?”
“嗯。”亚当斯点点头,眼里闪着一层泪光,说:“她的确做到了,也完美的把剧中那宛如垂死天鹅般的女孩给演活了,尤其她飞旋的舞技简直是无懈可击,让拿场的观众都感动得起身为她欢呼鼓掌,只是,没想到她一退到后台,整个人却因为释放出太多的心力,致使病情恶化,而倒了下去,就连医生也束手无策,所以任凭我的声声呼唤,再也唤不醒她了……”
听着听着,陆晓裳的声音也跟着哽塞了起来。她哑哑的说:
“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生离死别,亚当斯,请你原谅我,是我不该触碰你心里的伤口,是我不该又把它给弄痛了。”
“不!”亚当斯摇着头说:“那不是你,而是我对银雪用情太深了,至今还对她念念不忘。不过,唯一可以感到欣慰的,是银雪死的时候并没有露出太多的痛苦,而是在我的怀抱里含笑而去,毕竟她完成了最后的梦想,再也了无遗憾了。”
“可是以一个女人的直觉……”陆晓裳说:“我想,银雪的心里还是会有那么一点点的遗憾。”
亚当斯愕然的抬眼看她。
“是什么遗憾?”
“当然是不能跟你白首到老的遗憾。”
立即,亚当斯垂下了眼帘,脸上现出一片很深很深的忧伤。
那忧伤,很快让陆晓裳燃起一股怜悯之心。她安慰的说:
“你不能活在过去的悲哀里了,亚当斯,你要认清银雪如星辰般殒落的事实。如果她在天之灵也看得见,一定不希望你为了她而意志消沉。”
“是的。”亚当斯闪了闪眼睛说:“银雪的确是不希望我为她而意志消沉,而我又何尝愿意如此?只是一想到银雪,我就有满怀的炽热,因为我根本忘不掉她,还对她念念不忘,也不相信她已经死了,所以,只要我相思难耐的时候,我就会把所有的情意写在信笺上,像电影中的‘凯文科斯纳’,将它放在瓶子里,丢到科摩湖中,希望水里的女神,能把它捎去给远在天堂的银雪。”
陆晓裳震动极了。
“原来你也相信瓶中信的传说。”
亚当斯点点头。
“那算来也是心灵上的一种藉慰。”他说:“所以你刚刚在科摩湖里发现的那个瓶中信,大概是我写给银雪的,被装在一个有浅浅香槟色的玻璃瓶子里。”
“没错。”陆晓裳说:“那正是个香槟色的玻璃瓶子,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会是这样一个深情的男子。”
亚当斯苦笑了一下。
“那是银雪太温柔解语了,就像冰海中的一个精灵,飘飘若梦,晶莹剔透,我才会对她一往情痴而念念不忘。”
“这么说来,”陆晓裳恍然大悟,“我身上穿的这件水蓝色袍子,也必定是银雪的。”
“的确。”亚当斯不假思索的回答:“这是银雪的袍子,那是我们去地中海旅行,在一家商品店买回来的。银雪非常喜欢这件丝绸做成的袍子,有编结的花纹,有长长的流苏,还有这柔美的颜色,有海洋的浪漫风味。穿在银雪的身上,宛如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因此当我看见你穿着同样的袍子,也同样披着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飘逸的从楼梯走下来,那盈盈如水的模样,让我误以为时光倒流,误以为银雪没有死,才情不自禁的抱住了她,却没想到那居然是你,而不是银雪,请你原谅我的唐突和冒犯。”
“不,亚当斯。”陆晓裳柔声的说:“我并不怪你,也明白你对银雪的思念之情,所以,我一点都不怪你。”
亚当斯终于笑了。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他松了一口气说:“不过,能认识你真是太好了,只是这座古堡只剩下我一个人,其他的佣人和老管家,都被我叫回到我父亲那儿去了,因此没有什么好招待你,倒是烤箱里有几块‘提拉米苏’,来意大利就不能错过这传统的精致糕点,再配上一杯浓浓的咖啡,那是再好不过了,你要不要也来一块尝尝呢?”
陆晓裳的眼睛闪了闪。
“听你这么一说……”她也笑了,“我的肚子好像有点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