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棋,是国粹耶。
她不禁瞄了经理室一眼,奇怪那人怎不出来和大家一起抬杠呢,泡芙不是说他会同大伙儿说笑吗?
祁北有写日记的习惯,昨晚她照例用文字记录一天的点滴,写着写着,她突然发现自己错得有够离谱。
她粗心地把订单上的资料打错,检查时又没有发现错误,还小人地以为韦子孝存心找碴;然后是她识人不清,以为他是个不笑的男人,接着是不小心把给他的养乐多给掉了,害她偷看到他的牙齿。
最后,她的结论是--她没有自以为的那么聪明,而韦子孝也不如她所想的那么讨厌。至少他会笑,而且笑得还不难看。
另外她也不情愿的发现,她原本豁出去了的决心,已因杨皓的意外示好而松动。表面上她按照计画接近韦子孝,但潜意识里她却希冀暑假一过什么事都没发生,这样她对小哥也算有所交代,等她解除任务恢复自由之身后,便可名正言顺地接受杨皓的友谊。
因此,她努力贯彻「以逸待劳」,并等待「速战速决」之后的「走为上计」。
可是,她祁北并不是言而无信、消极怠情的人,「不战而败」更不是她会做的事。
痛定思痛之后,她还是决定尽全力,但求无愧于祁家、无愧于小哥,更无愧于己。至于杨皓,只好委屈他等两个月以后再说吧!
她合上日记本,深深为自己的识大体、有原则、重然诺而自豪,同时也打算更积极一些。
首先,她得求助两个嫂子,把自己弄美一些,然后采取紧迫盯人的战术,再来便是要摸清楚他的底细。要追人家总不能连人家的背景都不知道吧?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说不定她还可以从他家人那边下手哩,对付小孩老人家她最有一套了。
「祁北,妳的电话喔。」
「谢啦!」
经过昨天一哭,大家对她的态度好象变了,不再虚伪,也看不到敷衍。
真好!早知道飙泪这么有效,她早就大飙特飙了。哭毫不费成本,眼泪不过是水份,再灌就有啦!
她走回自己的桌子,揿了按键把电话转过来。
「喂?」
「祁北,我是杨皓。」
「啊,你……」才打算暂时放一边的人怎么就打电话来了?
「妳没告诉我妳暑假要到四海上班,害我找妳找好久,还好昨天我碰到李玉玲。」
「对不起。」他的语气中有着责备,可是她根本没机会告诉他,而他也没问啊。
「算了。妳上班还好吗?」
「还好,学习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还有犯一些不该犯的错,掉一些不该掉的泪……
她抓起桌上的笔,在纸上无意识的涂鸦。
「祁北,十天没见了,我好想妳。」电话里的声音沉了下来。
是空调故障了吗?怎么她觉得室内的温度突然上升了,以至于她呼吸困难、脸颊泛红、胸口胀得满满的,连拿笔的手都微微发抖。
「我……」她张口欲语却默然。难道要向他坦承「我也好想你」吗?
「我想和妳见面。」他继续说。
「什么时候?」她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
「今天我去接妳下班,可以吗?」
「可是我下班要赶家教耶。」
「暑假还有家教?」
「我的学生下个月要考第二次学测,我必须帮他加强。」她的两个学生都是国三生,家教一三五、二四六,刚好满档。
「那我明天中午过去找妳,我们一起吃午饭。」他说。
「好。」
「明天十二点我在四海楼下等妳,不见不散喔。」
「好。」他说什么都好。
「那明天见喽!」
「好。」
挂上电话,她兀自发着呆。
杨皓!
一整天努力将他压缩在心里角落,孰料一通电话便破功了。他不甘寂寞地蹦出来,继而在她心头放肆地膨胀着、伸展着。
他的来电令她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他的深情告白,忧她的身不由己。
感觉到有个人影从桌旁闪过,她忙回神。是韦子孝!
她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猜想他是否听到了她和杨皓的对话。那个识大体、重然诺的祁北到哪儿去了?坚守原则的决心竟然不敌一通电话!
桌上的纸张被她涂满了凌乱的宇迹,杨祁、韦祁,洋棋、围棋……
一者为国粹,一者为西艺。
一边是责任所在,一边是心之所向。
莫非老天是在开她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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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北在四海对面的简餐店与杨皓共进午餐,有鸡腿、有红茶、有冷气、有音乐,就是没有养乐多。
可是那又何妨?
杨皓带给她的感觉就如同养乐多的滋味--酸酸甜甜的。
「妳怎么不吃?」
「我不饿。」
杨皓大口地把盘子里的大鸡腿和饭菜一扫而空,而她只随意吞了几口,她真的不饿。
她索性放下餐具,用手支着下巴看他。他的吃相一点也不斯文,却看得她痴迷神往,倘若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像这样陪他吃饭,她便心满意足了。
「秀色可餐」果然一点也不夸张,可是把这句成语用在男人身上好象有点给它另类哩!
「祁北,妳的生活好充实,连放假都这么忙碌。」杨皓把她的那只大鸡腿也吃了,喝了口红茶,用纸巾抹抹嘴说。
「充实?不如说是乏善可陈吧。」上班、家教、回家……的确充实,但也很无聊!
「不会吧?」他不以为然的皱着眉。哇,他连皱眉头的模样都帅得可以。
「至少不像你那般多采多姿。」
「那倒是。妳想知道我这几天做了什么吗?」提到假期,杨皓的脸剎那间亮了起来。
祁北忙点头,他的一切她都想知道,她瞪大眼满心期待着。
「一放假,我就和朋友到澎湖去玩了七天。」
「澎湖!那里一定好美,对不?」祁北无比向往。
一望无际的蓝天碧海、传说中的凄美故事、具有历史意义的古迹。呵,她想象着自己躺在沙滩上聆听浪涛拍打着海岸、捕捉夕阳西下的绚丽色彩、细数夜空中的繁星点点,身心与大自然合而为一……
水光山色与人亲,说不尽、无限好。
这不就是李清照在「念王孙」这阕词中所勾勒出的景致?
「景色是不错啦,可惜没什么娱乐。白天游泳、到处闲逛,晚上只能待在房间里玩脾,澎湖没有KTV,也没有PUB,满乏味的。」
「喔!」祁北有些失望听到他的评价。不过她想,习惯了三步一间KTV、五步一家PUB的台北人,到了澎湖会觉得单调乏味其实也是情有可原。
杨皓描述了他和死党在澎湖发生的趣事,说得口沬横飞,她不禁看呆了。
怎么会这样呢?他的狼吞虎咽、他的手舞足蹈,他的神采飞扬……在在牵引着她的心魂,让她几乎忘了自己究竟身处何地。
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他好玩外放,她喜静内敛。然而,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天壤之别,他对她才会有着如此致命的吸引力。
「本来我高中同学找我去垦丁浮潜、去花连赏鲸,但我想多花点时间和妳在一起。」
「……」她无言以对,她注定要负他。
「祁北,妳这么忙,还有时间写作吗?」
「等家教结束后,我就有时间写了,目前我正在构思故事的大纲。」
「可以先透露一点吗?」
「我打算写一个孤儿的故事。」她欣喜于他对她写作的好奇,心灵相通是她追求的最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