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仲亮隐约觉得,这三年来儿子变了很多,却不晓得是什么原因让他改变了。他实在不喜欢现在这个游戏人间的儿子,以前的他绝不会花钱买女人!
林旭怀犹豫地皱了皱眉头,看一眼远处的Sandy,她是当红的广告明星,拍过的广告片不下二十部,以一个二十出头、出道不满两年的模特儿,她的成绩是极突出亮眼的。
「……支票不用开了,我留下来。」
瞧她甜美的招牌笑容、彷佛吹弹可破的嫩白肌肤,她确实值得男人花上百万价码,只不过……他突然失去了兴趣。
虽然他不说,但在他心里,父亲比起一刻春宵要来得重要,且值钱多了,而且在他父亲这么紧的拉扯下,他根本走不开。
「这才是我的好儿子!来来来,今天跟你介绍一位世伯,说不定他对你的事业有帮助喔。那位白伯伯老家在云林,做的是木材进出口生意,你们做家具最需要木材的,对吧?儿子啊,你留下陪老爸,老爸一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林旭怀受不了地翻动眼皮,被动地任由老人家拉着,去见那位世伯。
他留下来陪他,又不是为了不让自己吃亏!
这老头子脑袋到底装什么?当真看不出来,他留下来的原因是为了聊表孝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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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第十一杯琴酒了,林旭怀仍是一口饮尽,将空的杯子排在吧台上,感觉好不热闹。
他打算这个晚上,至少在这间酒吧的吧台上排上十二个酒杯。
为什么一定要十二个呢?
「12」这个数字,对他来说有某种特别意义,某种他在清醒时不愿意承认的特殊意义。所以现在的林旭怀,不是非常清醒。
他记得遇见白瑞绮那天,是一月二号。
幸亏,他们不是在十二月三十一号认识的,要不他就得喝上一千两百三十一杯了……他望着那整齐排成一列的空酒杯,讪笑!
那个世伯,跟白瑞绮有同样的姓。
是移情作用吗?他怎么觉得,那位世伯笑起来眼角弯曲的弧度,跟白瑞绮好象呢?
白瑞绮离开他,有三年了吧?
忘记一个人,三年的时间应该够了。可是他怎么老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想起她呢?
他忘不掉白瑞绮用开朗的声音在他耳边说--
「老板,你真是个好人……」
他真的是个好人吗?
一个好人会答应女人用那种方式分手吗?
他根本不是个好人,他是个烂男人!
不晓得白瑞绮过得好不好?不晓得现在的她,在哪个国家旅行?不晓得她身上的钱够不够用?三年来,他不时会想这些问题……
她走了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某个部分,好象也跟着她离开了。
三年前那个晚上,他究竟发了什么疯呢?居然真狠得下心。
不过白瑞绮也挺洒脱的,说走就走,说不纠缠他,就真的再不联络。
三年了,没给过他一通电话!
他的电话号码,不管是工作室、住处、手机的号码全没更换过!他也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就连阳台上、大门前那些花草,全都好端端的活在它们该在的地方。
偶尔,他会让迷迭香的气息吸引,在阳台一流连就是一整个晚上。
阳台的棚架,是他跟白瑞绮两个人一块儿DIY的。
白瑞绮说,有了棚架,下雨的时候,雨水就能在棚架上跳舞,「家」就会变得很热闹……
罢了!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喝掉了第十二杯酒,他摇摇晃晃地起身买单,都怪今天晚上那位白伯伯,要不他很久没想起白瑞绮了,至少有四天没想起她了!
而且,他很久没像这样连喝十二杯酒了,起码也三个多月了。
等会儿坐车回去后,他想……把阳台、大门前的那堆花草,全部拔光!
嗯!他决定了,今天晚上他一定要--拔、光、它、们!
该死的!他干嘛放Sandy回去呢……虽然喝成这样,也难办得成什么「好事」,但至少有个女人可以抱。
他想念……好想念白瑞绮的柔软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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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秋十一月的傍晚,风清清凉凉的,偌大的花园里,有个木制棚架,棚架上覆着浓密的攀藤类植物,栅架底下是一套大理石制桌椅,坐着一对母子。
女人坐在大理石椅上耐心地舀着水果泥,喂着不久前满两岁的儿子。小男孩坐在不规则状的大理石桌上,不吵不闹,一边拆解手里的模型玩具,一边乖乖吃着女人喂来的果泥。
小男孩每吃一口,女人就露出一朵美丽的笑花,孩子也露着天使般的笑容,一大一小,安安静静的。
空气里,有淡淡的草香,园子里的开花植物几乎谢尽,暮秋是植物最萧索的季节,整座千坪大花园里,只有四季观叶植物,还能热闹招摇着。
满园子的绿、一大一小的母子,恬静的氛围,几乎是人间最美的活动画,可惜突然闯进一道不识趣的男人嗓音,破坏了甜美的气氛。
「我去妳何伯伯家,看到人了。」
这话,让女人瞬问僵硬了,石桌上玩要的孩子,看见说话的人,扔下玩具,伸手讨拥抱,小嘴咿咿呀呀地说:
「公,抱抱。」
「好好,外公抱。崴崴乖不乖?」
「乖--」孩子撒娇的语音,拖得甜甜长长。
石椅上僵硬掉的人,动了动,无意识翻动了碗里残存一口的果泥。这一口,是要浪费了。
「确定是他吗?」
「难不成何家还有第二个林旭怀?」
「没……」她起身,将碗搁在石桌上,目光清澄地望向抱着孩子的人,问……
「爸,你是不是不甘愿养自己的孙子?」
「我哪有!我很甘愿啊。」
「你答应过,让我过我想过的生活。三年前我就说过,我不想找孩子的爸负责,我也说……」
「我记得妳说什么,妳说我要是笨到找他负责,妳就逃家!我记得,我哪里敢忘记呢?可是女儿啊,妳除了威胁我这个心脏不够强壮的老爸,能不能做些更有意义的事呢?」
「譬如什么?」
「譬如……」他忽然沉默。老实讲,这两年他女儿比起她刚毕业那几年四处旅行,活得负责任多了,做的事也已经够有意义了。
一时之间,他可真想不出什么更有意义的事,要叫女儿做的。除了把孩子的爸找来这件事,他真的想不出来。可惜,他没办法直接叫女儿做这件事。
他是真的怕女儿逃了,她一个人逃走也就罢了,问题是她若要走,铁定是连他的宝贝外孙一块儿带走。他才不想冒险!
于是,他不甘愿地讲完话--
「……等爸想到再说。我先说明,我是去参加妳何伯伯的寿宴,不是特别去找他负什么责的。你们母子俩,有爸爸我负责就够了。我只是随便跟妳聊聊,告诉妳我在妳何伯伯寿宴上碰巧看到他。他跟小时候的模样,差挺多的。」
「爸,你一定有其它的话要告诉我吧,不然你干嘛跟我提他,如果你只是『碰巧』看到他,你大可连提都不要提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哎呀!女儿啊,妳变得好犀利,这样女人味会越来越少,不太好喔。」
「爸!请你讲重点。」
「重点啊……哪有什么重点!只是妳何伯伯特地把他拉到我面前,说什么他现在公司开得挺大的,他设计的家具外销全世界,不晓得是不是夸大啦!反正,意思就是,他需要木材,我们家做的又是木材进出口贸易,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