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睡不着,因为我明白得太晚,妳已经选择回到他身边;但第二天,妳说妳对他死了心,虽然知道不应该,可是那时候我真的很高兴。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说,但那是事实。」
他说着,俊脸微红。
「有人说失恋像是罐头食品,总有过期的一天,我想我的失恋保存期限之所以这么短,大概是因为喜欢上妳的缘故,不是有人说过,治愈失恋最好的方法就是再谈一场恋爱吗?这对我来说似乎很受用。」
「啊?」
「不敢告诉妳,美其名是不愿趁虚而入,实际上是提不起勇气;再者,我担心妳会在意我们之间的年龄差距,还有就是……江采妮给我的教训。」
似曾听过的名宇。「你的前女友?」
他点头。「和她之间,一开始是年轻气盛之下的意乱情迷,后来的确也投入真心喜欢上她,但毕竟年轻、想得不够深,盲目迷恋到最后才知道对方只当是游戏,并没有认真,这些事妳都知道的。」
「嗯,我记得。」
「但我也要感谢她,是她让我知道一段感情不能全靠冲动,如果是认真的,就必须好好地计画,一时的冲动无法长远;再者,男女之间的感情不能光靠爱情成就,还要有足够的面包才能维持下去--所以,我不断要求自己进步,无论是在心智或能力,我想等到自认够成熟的那一天再告诉妳,我不希望被妳以少不更事为由拒绝。」
「你……」梁雨萍拨弄头发,藉此遮住自己羞窘的表情。「你想得真多。」
「因为我很认真。」
「但你难道没想过,也许这段期间你会喜欢上别的女孩,或者我会爱上别人?」
「前者我压根儿没想过,愈认识妳,我就愈在意愈放不开,否则当兵的时候不会每隔两三天就写信给妳;至于后者--坦白说,我很担心,但是叶秋叫我尽管放心,她说妳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人,不会这么轻易接受另一段感情。」
梁雨萍闻言,双唇抿起不满。「好一个手帕交,原来你跟她早就串通成一气。」
「我承认自己是用了一些手段,但看在动机的份上,请妳原谅。」
她怪得了他吗?叶秋也只是把事实说出来而已,她能怪谁?
他对她,真的费尽心机可不是?
一时情动使然,梁雨萍旋腰,忘情地伸手托捧他脸颊。
「你不怕吗?如果我拒绝你怎么办?」
这话的语气、她现在的举动--是不是意味他是有希望的?
握住她的手,紧紧扣进掌心,柏烈旭难掩兴奋,双眼直勾勾看着她。
「我怕,但我还是想知道,我不是在自作多情吧?妳的回答也不会让我失望吧?」
梁雨萍凝视他一脸希冀的神情,她真的说不出一个「不」字。
更何况她已经想清楚自己该如何面对他的感情,也不愿再逃避。
那天和陆大哥谈过之后,她试着假设没有柏烈旭的日子自己会怎么样--
再也没有电话会在十一点钟响起。
再也没有人会在周末一大早叫醒她,强拉她出外散心。
再也没有人会突然提着夜市小吃上她家门,和她大打牙祭。
她的生活再也没有惊喜和期待的乐趣。
柏烈旭对她的好,在不知不觉间养刁了她!
只是--
「我还是很怕受伤。」她说。「对于感情,我怕我的患得患失会让你觉得有压力。」
「我会乐于接受的。」他理解道:「其实我跟妳一样,也会怕。」
「咦?」真的假的?
「真的,遇到感情,我想男人女人都一样,会因为怕受伤而怯步,只不过我同时也认为,感情上的不顺遂只是一时的,是为了让自己在下一段感情来临的时候,能从之前的经验学到教训,不去犯同样的错误。我深信,过去所累积的痛苦,是为了让将来过得更好;倘若每次都栽在同样的问题上,之前感情受创所造成的伤不就白挨了?」
原来他是抱持这种想法啊……
反观自己,紧守着过去失恋的沉痛经验不放,始终不敢跨出脚步再次碰触感情的她,是不是很傻?
「你真的不在乎我大你四岁?」
「在乎就不会暗恋妳三年,也不会这么努力只求妳认同我的能力,也不会希望妳不把我当学弟看!」他说,语气因为感受到她的接纳变得激动起来。「我怕的是妳在乎我小妳四岁,怕的是妳认为我配不上妳!」
望着他许久,梁雨萍鼓起勇气开口:
「如果将来有一天,你发现自己不再喜欢我,请你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让我最后一个才知道,我宁可你是因为不喜欢我而提出分手,也不要是因为我发现有第三者、知道自己被你背叛之后才分手,同样的痛我承受不起--这样,可以吗?」
未来会怎么样她不知道,但她想试着和他一起走下去。
在终点处会是什么样的光景她不知道,但她真的想再试一次。
「妳也一样,」知道她顾虑的是什么,柏烈旭也坦然相告:「一旦爱上别人,或有更好的选择,不要怕告诉我,或许我无法笑着和妳分手,但我会尽量试着放手,不让妳为难。」
情动难抑,梁雨萍双手滑至他颈背,整个人偎进他怀里。
其实,她要的就只是坦白与尊重--毕竟两个人爱得再深再久,也无法洞悉彼此的想法,仍旧是不同的个体。
如果不坦白,怎么安心、怎么相互信任?如果不尊重,怎么在拥有彼此之余,还能给与对方一个独立私密的空间喘息?
她要的,就是这些啊!
这样的肢体语言再明白也不过,被搂着脖子的男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我没有失恋了?」
怀里的人重重地点头。「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语带哽咽。
「无妨,」柏烈旭轻轻搂着她,怕自己太激动,吓坏好不容易愿意再接触感情的她,埋首在她肩颈低声说:「本来,我原先的计画是再等三年。」等他取得CFA证照。
用六年的时间暗恋她?
梁雨萍只有一个结论:「……你疯了。」
「是啊,是有点疯。」他不得不承认:「因为我不知道妳的失恋保存期限到底有多久,只好继续等。」
他的傻气和幽默成功逼出她眼泪,又哭又笑的,连话都说不清楚。
「过期了,早在不知不觉中就过期了!」好傻的男人……
「那么,我可以吻妳吗?当作我们的开--唔!」
主动贴上的唇代表了回答,接下来的,不必谁来提点,柏烈旭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收紧双臂将怀中纤躯搂贴着自己,化被动为主动,投注压抑长达三年的感情。
昔日失恋的难友,今天搂吻的情人,未来会是什么他不知道,但他衷心希望--
幸福可期。
尾声
意外的偶然相遇,她想她会记得这一天的。
勾着心爱男人的手臂,她和他边谈笑边逛过一家又一家的婚纱广场和首饰精品店。
即便再怎么不喜欢在难得的周末假日置身于都市街道与磨顶放睡的人群推来挤去,他们也必须。
因为,他们要结婚了!
先是被不知不觉暗恋了三年,再与暗恋自己的人相恋了三年,在他成功取得CFA的证照、也升职成为投资部门主管之后,坚持有成就才有资格向她求婚的男人终于捧着玫瑰花,来到她独立出来的事务所办公室向她屈膝求婚。
回想那日,太过戏剧化的演出让她笑得直不起腰,已臻三十一岁「高龄」的她羞得只差没躲起来拒见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