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凯胜怒道:
「去你的!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敢就对了。我自己去,你就继续当你逆来顺受的小媳妇吧!」挥袖转身欲走,像是想到了什麽又道:「对了,你有啥好担心的呢?听说你有一个亲戚是总经理身边的高级特助,以後有他拉拔,你根本不必怕没人代你出头,对不对?」
言晏倏地握紧拳头,冷眼看他远去的背影,许多话滚到了喉头,但仍是吞咽了下去……
「可恶!」从齿缝吐出一句怨,真他XX担?
如果逞强斗气成得了事,一切就简单得多了,但职场上并不是这麽一回事。要承担的,未来还多著呢!
※ ※ ※
回到公寓已是晚上九点多了。
在家门前看到一把白色雨伞挂在门锁上,他将钥匙放回口袋内,走了几步,很自然而然地敲起门来。如果他没记错,她的门钤早被按坏了,而且不可能修好。这位美女拒绝访客的姿态表现得很明确。
叩叩叩叩……一分钟。
叩叩叩叩叩……持续第二分钟。
叩——
门板比他预期中早几分钟打开。这次很迅速收住自己往前敲去的手。他慵懒地看著美丽整洁、彷佛随时打算上街的芳邻。
「嗨,还没休息?」
废话。她冷漠地问:
「有事?」
「你如何做到随时随地都把自己维持得这麽工整美丽?」
「你又如何做到把自己弄得这般邋遢?」比之於白天,现下的他看来狼狈得像只斗败的公鸡。
「我可以进去吗?」
「不可以。」毫不留情。
「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了。」他笑。
「不是。」她没有朋友,也不需要。
言晏半身靠著门框,两人距离拉得更近。
「真无情。就算不是朋友,至少也是同一路的吧!」
「同一路?哪一路?」她忍不住双手环胸,知道一时之间别想关上门了。
「哪!你是家道中落的千金小姐;而我,一贫如洗的农村青年。你的未来是嫁有钱人,我呢,先挣钱买房子安置家人、奉养双亲,行有馀裕时偿清其他堂兄弟妹们的助学贷款,可以想见未来十年,我还得为家人而活。有时忍不住会想,乾脆去拐个富家千金来结婚算了。」
娶千金小姐?她打量他,确实有这个条件。如果再加上他工作能力也不差的话,会更顺利。
「嫁有钱人与娶有钱人,所以我与你是一路的?」
「别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既然有心那麽做了,就别感到不屑或羞耻。」
「感到羞耻的人是你自己。」她一针见血地指出。
言晏哑然了半晌,伸手掩面,闷闷笑著。那笑,有自嘲、有无奈。
「是呀!我唱什麽高调呢?」
他为什麽看起来这麽沮丧?如艘桓瞿昵岫咭靶牡哪凶樱桓没嵴庋摹?
「想力争上游不是错事。」话脱出了口,才发现自己居然在安慰这个对她而言非常陌生的男子。她不该的,但他看起来很需要。
掩面的手掌滑至鼻口处,露出一双疲惫的眼:
「既然不能进去,我想你不介意我坐下吧?」
「介意又如何?」反正他还是会坐下来。
没错,他已盘腿坐在地板上。
「别那麽高,下来一些。」他招招手。
不会也要她坐吧?他疯啦?
见她一脸拒绝,才想起:
「呀!你是淑女,不能太随便。来,请上坐。」从口袋里抽出一条方帕,摊平在地上,伸手邀请她。
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坐下了!天爷……
「像个高贵的公主。」言晏欣赏她坐下的姿态。
「我不是公主。」她冷道。
「家道中落了嘛,是不?」
「不,我不是公主。」夜茴坚持。
言晏点点头:
「OK,不是公主。那,你是什麽?」
她是什麽?
「我也很想知道我现在是什麽。」当她不再是影子之後,失去了光,她馀下些什麽?
「一个人的价值到底定位在哪里呢?」她喟叹。
这是个艰难的问题,没人能提供他们解答。
「常以为认真往目标迈进,成功必定指日可待,但那条路似乎太过遥远,就算再怎麽努力,也不见得能获得到该有的报酬。这就是人生吧!」
她看向他:
「你几岁?」
「二十五,你呢?」他猜她不过二十出头。
没回答他所问的,她淡淡一笑:
「才二十五,初出社会,就对人生绝望了吗?」
他嗤笑:
「你看起来也没多振作,嘲笑自己的同类不好吧?」这位美女也不回头看看自个儿身後的背景,那可是一片忧愁的郁蓝色耶!
夜茴再次声明:
「我与你不是同类。」
「我们是。」言晏坚持。
「为什麽你一定要这麽说?」
「或许是因为——」他面孔移近她:「这样才有相依偎的理由,在不可能与你成为情人的情形下。」
她闻到淡淡的酒味。
「原来你醉了。」难怪行为脱序失常。
「一杯莱姆酒,好贵,一百五十块,甚至不到一百CC。我想还没到足以醉死人的地步。」
心情这麽低落,还能斤斤计较金钱的事,看来他不算太沮丧嘛!她讽道:
「我猜你没叫第二杯?」
「PUB的调酒师建议我试试他的最新力作,我说一切好谈,只要免费的话。」他呵呵笑:「瞧,你了解我,我们可以结拜了。」
他的脸好近,迫使她不得不提醒他保持距离:
「别再近了。」
「我想吻你……」他喃喃地轻语,眼光有几丝迷蒙。
她戒备地瞪他。
「但是我不会这麽做。就算你把我迷昏头也不会。」他摇摇头,伸手抹了把脸,不敢多看她,怕那迷魅的美颜一再地蛊惑他心神,只好把目光往天花板挪去。
「我什麽也没做。」
他呵呵笑:
「多可怕,什麽也不必做就迷惑我了;假如真想做些什麽,我岂不完蛋?」
夜茴吁了口气,问道:
「你今晚到底怎麽了?」为什麽她得坐在地上听他扯些莫名其妙的事?他总该说出个原因吧!
言晏木然地瞪著天花板,以平板的口气陈述道:
「我的主管剽窃了我与另一名同事的企画案。那件案子被公司赞赏并采用,是我们努力了一星期的结果,但功劳全成了别人的。」
「争功诿过,人之常情。」这种事并不稀奇。
「我明白,但遭遇到了,绝无法心平气和。」
「生气又如何?有用吗?」
言晏摇头。
「没用。我的同事坚持要向上司呈报这件事,非要争回公道,而他也去做了。」
「然後?」她看向他,觉得接下来的事才是真正令他忿怒的原因。
「然後——」他冷笑:「他申诉成功,下班前部门经理便训斥了我们的主管,并把奖金与功劳记回我同事身上,他哪,沉冤得雪喽!」
夜茴听出不对劲的地方:
「他?单数?」不是两人合力完成的工作吗?
他笑出来,觉得她冰雪聪明,要得!
「可不是。全是他的功劳了,他还到我面前招摇一番,说我没种争取功劳,就是放弃了自己参与的那一份心血,别怪他独揽,因为这全是他该得的。」
「为什麽不去争取?如果你这麽介意的话。」
他沉默了一会,才道:
「我在一间大企业上班。一间公司发展到跨国的规模,必定会以一套有效的系统管理员工,公司才能顺利运作。我不是不愿争取回自己的功劳,而是不赞同那位同事越级告状的行为,那样或许收效迅速,但却是不恰当的。何况,职场上争的不是一时,宁愿在这些挫折中学习不跌跤第二次的方法,也不要逞一时之快,留给上司不好带领的印象。我那位同事今天得意了,但他也同时得罪了组长与主任,我不看好他的将来,除非他被其它部门重用;他忘了,我们现在仍是试用期间的菜鸟,手上的筹码绝对没有老鸟多。摆明了与他们对立,又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