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枉费她计画了那么久……她以后就算不出国,也要离开台北去花莲之类的地方修身养性。
「我们还是想办法出去吧。」再留下来虐待他的耳朵,他一定会疯掉!「接下来有想去哪里吗?」
她很认真地想了想,最后宣告放弃。「没有。J
「那我们就……」一阵音乐突然响起,逢品御接起手机。「喂?我是。」
是连璿吗?蓝艺翎好奇地想凑上去,却发现从手机中断断续续流泻出来的,似乎是女人的声音。
他的表情愈来愈凝重。「好。我该告诉他吗……嗯,知道了,我会立刻回去……好啦好啦,bye!」
「怎么了?」从没听说过他身边有任何亲近的女性,是谁?
「小蓝,真的很不好意思,我得走了。」
那就走啊,本来就该回家了不是吗?「我以为我们现在就要离开了。」
「不是啦,我是说——」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启齿。「我要走,是要离开台湾。我要回美国了。」
第九章
「我要回台湾。」
四年前他作的这个决定,改变了他此后的人生。自己之所以坚持要飞回台湾去完成学业,不光是因为那所学园是外公的,也因为父亲对他太过严厉、近乎无理的要求而让他不想继续留在英国。
父母离婚后,双方协议——长子,也就是他——归父亲,弟弟则是跟了母亲去美国。看不出来老是忙于事业的父亲对于离婚这件事有什么感想,也看不出来他和母亲当初的婚姻是因为爱情还是商业连姻。但不可否认的是,当他和父亲两人单独生活的日子开始后,原本就不苟言笑的父亲更加严肃了。忙于工作的父亲即使难得在家中碰到他,也只是点点头,然后仿佛陌生人一样的走开。
尽管如此,父亲对他的课业及各方面都要求得更加严格。父亲希望他品学兼优,十项全能,下课后还要求他到公司中见习各项事物的运作。他明白父亲希望他这个长子接手这个公司,所以也拚命压抑自己。他被训练成一个优雅成熟、有商业头脑的少年,希望达到父亲的要求,继承家业。
但他的年纪毕竟还小。小学时就失去了母亲,之后就一直被逼得喘不过气来。他忍受不了,所以至少,他觉得至少高中生活能让他脱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家。第一次不顾父亲的反对,以外公的名义让他回台湾就读楠翼学园。
所以他回来了,回来这片自父母离婚后就再没踏上过的土地。
台湾的教育制度和英国不大一样,不过所幸楠翼也跟台湾一般教育体制不大一样,所以他的高中生活过得还算惬意。
父亲当初答应让他回台湾时开出了一个条件,就是要他当选学生会主席以证明自己的能力。他承诺了父亲,所以必定要办到。
但是他的一个好朋友几乎可以说完全毁了他那时的生活。
那天他和好朋友纪蔚仁照往常去参加社团活动,于是结识了那个叫罗楚的人。他的西洋剑剑术几乎强到和他不分上下,所以他们不打不相识。从此,他和蔚仁以及这个叫罗楚的学长成了形影不离的三人组。
那段日子可以说是他自跟在父亲身边后就没享受过的快乐时光,三个人每天晚上都疯出去玩,野到不知几点才愿意回家。
然后,选举到来,他的恶梦来临。
「我答应我父亲要选上学生会主席,所以我会接受提名。」
「我们会陪你的。」纪蔚仁拍拍他的肩。
罗楚却深深地盯着他,好一阵子才开口:「我也会参选的。」
于是,他们三个人一同参选。
那时,忙着完成和父亲约定的他一点都没有发现,罗楚看他的眼神有了改变。当他在发表政见时、当他在和同学打好关系时、当在他积极拉票时,罗楚在暗处看他,眼神闪烁不定。
「罗楚,你最近怪怪的。」纪蔚仁敏锐地察觉罗楚的不对劲。
「你想多了,蔚仁,我觉得我和平常没两样啊。」罗楚以笑带过。
纪蔚仁没告诉他,怕影响他的心情,也怕是他自己想太多,根本没有任何事在他们三人之中变化,他们三人也能快乐度过高中三年的生活。
他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选举结果还未发布时,他和罗楚及蔚仁曾经因为好奇潜入计算机记票中心观看结果。计算机屏幕上的大字写着他是主席,罗楚是副主席。
他彻彻底底地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没注意到他的笑容在罗楚眼中发酵扭曲成野心及欲望。
那天晚上,罗楚说要去他家先庆祝,在他洗澡的时候用他的网络,以骇客身分入侵系统,窜改结果。
隔天学校宣布消息时,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主席和副主席毕竟不一样,他的脑中一片轰然,一面想着事情怎么会变这样,一面想着他该怎么跟父亲交代。他以眼神询问身旁的罗楚,但他也是一头雾水地摇摇头。
两天后,有人发现学校计算机系统曾被入侵,追查到是他家的网线。他错愕地望向罗楚及蔚仁。
罗楚眼神冰冷地回望他,那一瞬间,他如同被雷殛。
「……」他呆愣着,连问都问不出口,满腹的话语全都化为沉默,飘散在空气之中。
学校以退学来处罚他,一方面是因为证据确凿,一方面则是他仿佛已失去言语的能力,没有多余的心力去为自己辩解。外公所能帮他做的,也只是将他的处分改为休学,以掩入耳目。
于是,罗楚如愿当上了他的学生会主席,而后补的蔚仁则是副主席。但他不知道蔚仁并没有接受这职务,反而也跟着休学;因为他在接受处分的第二天,就被父亲紧急召回英国。
回英国的他,实在无法开口对父亲说,他其实是被他的知心好友所骗。父亲老是告诉他,商场上尔虞我诈、人心难测,所以即使还在求学阶段,也不可以轻易相信任何人。回想起来,这大概是父亲对他说过最有道理的一句话。
回英国之后,父亲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令他痛彻心肺。
「我没有你这种做出如此不名誉事情的儿子。」他冷冷地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从此以后再没看过他一眼。
无从辩解,他连一点机会都没给过他,就将他送到了天涯海角。
一所荒僻的英国学校,采斯巴达教育。父亲完全断绝了对他的援助,让他像个乞丐一样进入那间学校,被人冷眼相待。
清一色的男学生,甚至让他的容貌成为被注目的焦点,好几次差点发生那种在监狱中才会有的卑劣行为。这又让他不禁感谢起之前所受过的各种武术训练课程,才得以让他在这个学校完成高中学业。
那是他人生中最痛苦的阶段,却也让他变得更加坚强。他咬牙忍着,因为相信有一天父亲会看到他的努力而让他回到他身边,就算是像以前一样严格也好,但不要将他像垃圾一样丢弃,他承受不了那种痛苦。
他熬过了,亮眼的学业成绩让他申请到了剑桥牛津。他带着那张入学通知,兴奋却又忐忑地去见父亲。
他在公司接待处苦等了一个上午,满怀期待地等待着。
父亲的秘书从二十五楼下来,很为难地看着他。
「董事长说……他不想见你,请你尽快离开,别再踏入这间大楼。」
「他真这么说?」
「……是。」
「一字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