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要不要先打个电话给远在瑞士的宋先生,听听他的意见以后,我们再开会?免得浪费大家的时间。”他有恃无恐的望着她。
“你你你……”她差点想大骂他王八蛋!
推出爱情保险,并非她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她多年前就成形的愿望。
可惜,随着年龄渐长,她在不知不觉中,把这个心愿给遗忘了。
直到那天表姊突发奇想的提议,才把她沉睡的记忆唤醒。
心愿经过多年的冰封,从心底钻了出来,彷佛生机盎然的绿芽在她的胸中变成纠缠的藤蔓,让她无法平静。
那一年父母离了婚,小小的她站在窗前,看母亲开车离去。
当时是夏天,窗外有一株粉红的花树,被大风吹落了纷纷的花瓣。她忽然有一种错觉,彷佛有大雪打在玻璃上,周围出奇的冷。
母亲离去前的神情,她记得清清楚楚。没有哭泣,只有平静--把痛苦都埋在平静如水的外表之下。
母亲的表情有些茫然,如同站在人生的叉路口,不知该何去何从。
虽然,后来母亲再次结婚,找回了幸福,但当时那落寞的样子,宋嘉芊永远无法忘记。
而当时的父亲,也不好过。深夜她起床到楼下喝水,路过父亲的房间,总会听见隐隐的咳嗽声。
她知道,父亲又在抽烟了,虽然医生已经警告父亲不能再抽烟,但为了排解情绪,他违例了。
那以后,她常在想,这个世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以维系婚姻?
爱情吗?她的父母直到离婚的时候,也是相爱的。金钱吗?赫赫有名的宋家会缺钱?
一个女人如果死了丈夫,至少她可以得到他的骨灰……可是,一个女人如果离了婚,她则什么也没有。
于是,她想到了保险。
她觉得奇怪,为什么火灾、疾病、死亡……这些人生中所有倒霉的事情都可以保险,单单失去爱情却不能?
也许小小的保险金并不能真正维系婚姻,但她希望,至少人们可以看在钱的份上,多给自己的爱情一次机会。
这次父亲到瑞士疗养,把偌大的公司交给她。虽然她知道自己并没有真正的实权,但这仍然是实施她计划的一个好机会。
只可惜,竟遇到那个讨厌的家伙,让她那份辛辛苦苦做了一个星期的企划书,还未在人前展示,就变成了废纸。
会议室里只剩下宋嘉芊茕茕孓孓立的影子,她咬牙切齿地诅咒着一个人的名字--费伊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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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2)
宋嘉芊决定去找那个家伙好好谈谈。为了她多年来的心愿,暂时委曲求全向他低头,应该也不算一桩亏本的事。
从秘书那里打听到,每天中午他都会到公司附近同一间餐厅用午餐。于是她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尾随而至。
不巧,今儿并非他独自一人,只见还有一对男女跟他坐在一起。
宋嘉芊挑了离他不远的位子坐下,拿菜单掩住自己半张脸,眼睛贼溜溜的朝他所在的方向望去。
这定睛一瞧,差点把她吓得灵魂出壳。
跟他在一起的居然是……她的表姊夫!
看样子,费伊凡跟雷子俊并非泛泛之交,从他俩那轻松的坐姿、互相调笑的话语,可见关系匪浅。
而那个女人,一身素雅的打扮,正端庄的坐在一旁,嘴角的笑似轻风吹动的湖水偶尔微微露出波纹,叫人一时半刻猜不出她到底是他俩谁的女人。
“小费,有件事要拜托你。”只听雷子俊忽然叹了口气。
“学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客气了?念大学的时候,我可从来没跟你客气过。”费伊凡很大方的回答。
“听说你搬到宋家去住了,是吗?”
“想让我帮你在静林姊面前多说几句好话?最近我的确每天都能见到她……”
“你今天见不到她了,因为她已经不住在宋宅了。”
“哦?”费伊凡眉一挑,“静林姊终于肯搬回家去住了?学长,恭喜你了。”
“恭喜?”雷子俊苦笑摇头,“她回来了,却把我赶出去!”
“是你自己想定的吧?”费伊凡莞尔。
“唉……我真的累了,整天跟她吵架,就算是巨人也会体力不支。你说奇不奇怪,结婚之前满好的一个女人,为什么结了婚以后竟然判若两人?”
“学长你也一样呀,结婚以前对她百依百顺,结婚后什么都跟她争。”
“我一直都让着她的。”
“嘿嘿,听说那天你家冰箱里剩下一个柳橙,她刚想吃,就被你抢走了。你还好意思说你一直让着她?”费伊凡大笑起来。
“我辛辛苦苦挣钱养家,难道回到家里连一个柳橙也不让我吃?”雷子俊满脸委屈,“这事是她告诉你的?”
“她跟宋家大小姐哭诉的时候,我正好在旁边。”
“我最恨她这一点--连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要回去哭诉,弄得天下皆知,好象我是个负心汉似的!”
“实际上你的确是呀。”费伊凡意味深长的往身旁女子瞧了一眼。
“我……”雷子俊顿时结巴起来,脸也红了,“我是迫于无奈的……如果她稍微对我好一点,我也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了……”
“天底下做了坏事的男人都会这样说。”
“喂,小费,你也是男人耶,为什么不站在我一边,反而帮着别人来指责我?”他像委屈的小男孩抱怨。
“我当然是站在你一边的啦,否则也不会答应帮你的忙了。”
“你已经猜到我想请你帮什么忙了?”雷子俊乍然惊喜。
“想要我原来那间公寓的钥匙,对不对?”
“嘻,反正你就快当宋家的乘龙快婿了,那间小房子也没用了。”
“学长,你说错了。”费伊凡俊颜微凝。
“错?”雷子俊感到莫名其妙,“难道不是这样吗?”
“第一,我未必能当上宋家的乘龙快婿;第二,我即使能当上,这房子借给了你,未来的岳父大人也会怪我,因为他是静林姊的姨丈;第三……”狡黠的眼睛转了一转,“学长,有件事忘了告诉你,这间小公寓其实并不属于我,它是宋先生名下的,我只不过暂住罢了。”
“这么说……你还是不肯把它借给我了?”雷子俊垂头丧气。
“虽然学长你刚才的话说错了,但我也不是不守信用的人,”他将钥匙叮叮当当取出,“你有难,学弟我当然会义不容辞的帮忙。”
“哎哟,吓死我了,”如获至宝接过钥匙的人拍拍胸口,“还以为你要见死不救。”
“我只是想说,这公寓虽然我愿意借,但学长你最好不要去住,万一出了什么事……”
“我都山穷水尽了,怕什么?”他一把放好钥匙。
“我还有一句想劝学长--这房子,最好你自己一个人住。”
“费先生,”坐在一旁浅笑的女子终于开口,“我知道刚才这句话是说给我听的,请你放心,我不是厚颜无耻的人。”
“听说许盈盈小姐家兄弟姊妹很多,你现在还跟妹妹睡在一张床上……”费伊凡适时煞住话语,笑咪咪的说:“呵呵,希望是我多心了。”
“我保证,自己一个人住。”雷子俊打断他,“小费,等我搬进去,把屋子收拾好了,就请你过来吃顿便饭,尝尝盈盈做的菜。”
“我一定去。”费伊凡斜靠在椅子上,饮了一口咖啡。
于是两个老友点头告别,只见雷子俊起身离开,那个叫许盈盈的女子则跟在他后边,一前一后保持着疏远的距离。等到了街边的时候,女子忽然蹲下身子,替雷子俊系好由于步履匆忙而松开的鞋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