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张在幼稚园门口,拿着冰淇淋,红着大眼睛、圆鼻子、扁着嘴的相片,这原是她老爹的杰作。但很显然眼前拍这张照片的技巧相当精湛,若非专业人士,不可能在取材上照得如此巧妙。
小学毕业典礼颁奖时,她一面接过奖状,仍不望朝镜头扮鬼脸、举起胜利的手势。
国中时,三剑客的三八样全在其中。
高中的黄金时代,她在田径场上的帅劲,身着各式服装的英姿,还有为了远在美国二老的迫切要求,她去相馆照了一组艺术照,以解二老的相思之苦。
妈呀!连她穿拖鞋到楼下门口买牛肉面的拙相也被照到了,不会吧!还有她骑机车狂飙的记录,这个受雇拍她照的人还真是无孔不入。
天啊!全是她,每张都是她,她向洛琪这十八年的喜怒哀乐全收录在其中,的有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是她是何时何地拍的,这个萨杰相当有心。
他常到这里吗?应该是吧!
坐在大沙发椅可一览无遗所有相片,矗立在一旁的大酒柜更能证明了她的想法;在大的空间中,存在着一丝细微的独特气息——只属于萨杰所有,没人比她更熟悉。
答案,一个令她撼动心弦的答案。
论及回以真情?!她能吗?这笔情债一下足足酝酿了千年的情债她还得清吗?又该怎么爱?她不懂,真的不懂,原本平凡如白纸的她,如何承受得起卓绝一身的男人的爱?也许幻狼说得对,她是个爱情逃兵,事到临间依然选择逃避。
不是无情,面对这样一个男人孰能不动情……
真情——对爱尚且茫然无知的自己,不配谈感情,谈情说爱得负责任,这才是真爱,不是随心姿意地敷衍,是要灵魂真正的坦诚,这些萨杰全做到了,而她未及其一半,向洛琪啊向洛琪,你何其有幸被人足足爱了恒久的岁月,当下她作了一个决定——速战速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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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极了!命运的安排总与她背道而驰。
给了自己一星期的期限来改变他,救回他的生命,属于人类的生命。那家伙倒好,仅用了数天的时日便将原本已糟得离谱的烂性格改变得更为彻底,召集在他身上已见不到诡变多端的双重性格,而是烂到最高点的狂野猛浪,以往的冷酷已不复见,充斥在他体内的是一份全然的、单独的猛浪个性,虽然这改变并不是他自身所愿意的。
这也同时意味着,她若不再加快救他走出黑暗的脚步,待他连仅存的人性都被邪性吞没了以后,想救他恐怕是回天乏术。届时,这人间真要多出一名不折不扣的吸血恶魔了,一星期,成败全决定在这期限中,成功的话国泰民安,否则水深火热。首当其冲的受害者,想必她会荣膺第一人。
为了这艰巨的任务,她的生活作息也有重大的改变。配合他嘛!昼伏夜出,白天与他一同窝在那具棺木里,夜晚再陪他来飘西荡,最夸张的一次是陪他到某家大医院的大血库偷血喝,她负责把风,向洛琪发觉他挺有良心的,只偷存量最多的O型血袋,瞧他喝血的模样与喝白开水没啥两样,还是那样地自然、优雅,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叹不完的无奈。
真讽刺,向来怕吸血鬼如蛇蝎的她,如今竟然与其共眠,形影不离。
今夜他两人则出现在一家PUB中,他的目的是猎物。
虽早已明白这是他一贯的猎物伎俩,这烂习性也早在首次改变中养成,但她就是无法漠视,无法不在乎了。
幽暗的环境中,自然而然形成了情色的氛围,挑逗呢喃的耳语,激情放浪的情侣,妩媚诱人的娇笑声,浓烈漫于空气中的酒精味,尼古丁谋杀着她的嗅觉神经,震天价响的音乐配合着摆动热情的男女,这样的画面她从未拉触过,不置可否,人类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就像向萨杰倾身献媚的女人一样,她们选择了飞蛾扑火,她则冷眼旁观。
向洛琪身处的位置是PUB中最阴暗的角落,远离喧哗的地带,她单独使用的圆几上仅有一杯冰开水,黑暗包围了她,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但她却能看到PUB的每一处,包括与她数尺相对的那群男女。
从头到尾,她就这么坐着,看萨杰不发一语,仅是单独坐着便能吸引来群花蝴蝶。打从一进到这里,萨杰便将她安排在那儿,自己则坐在数尺之外的长沙发上,像只慵懒的猎豹等待着猎物上门,很明显地,他成功了。
习惯性地轻嘴着右手大拇指,双眼始终未曾离开过那群谈笑风生的男女,心中的某个角落在淌血。
他在向她证明什么?向洛琪可以感觉到他时而投射过一的眼神中潜藏着一丝挑衅,以及他看她时嘴角那抹别具深意的笑,这男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带她到这里来,就是要让她扑克着他如何玩弄女人于股掌之中?
真可悲,她为这些女人惋惜,百媚尽出,为的就是要博君一笑,当她们知道眼前这男人的真实身分后将作何感想?能将英俊慑人的恶魔联想到一块吗?
今晚他休想用那双手碰她的半根汗毛,更别妄想用他那性感至极的唇吻她。
他是如何办到的,能在那群女人浑然不知的状态下吸她们的血于无形。
在考验我?向洛琪确实地想,每当他将齿痕印在女人颈上时,深邃锐利如鹰的眼神定会锁住她,向洛琪告诉自己不能闪避,否则她就输了,这是萨杰的挑战。她勇敢地迎向他,向洛琪不禁觉得好笑,这算什么?像是为人妻的看到了自己的丈夫打滚在女人堆中,只能暗自醋海生波,嫉妒在心,却不能有所行动。
惊诧地发现自己竟会心痛,捧起茶杯饮下无味平淡的开水,却突然发觉水中竟有些热,杯中原本平静无波,被数滴激起了阵阵涟漪,视线渐渐变得有些模糊,水杯挡去了大半的脸颊——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
向洛琪站起身往外走去,此刻的她不想再望见那令人心碎的一幕。
今晚的负既干燥又凛冽,即使拉紧了绒毛外套仍阻挡不了寒风的侵略,深夜的长街萧条寂静,寥寥数间店家闪烁的霓虹灯为这清冷的黑夜增添了些许温暖的色彩,可她的心却还停留在飘雪的边缘——为里头的男人。
蹲坐在店外的石阶上,双手环起,将头埋进腿与身体之间,放任情绪发泄,一滴、两面三刀滴……石阶上落下了数滴晶莹的水珠。
顿时,她发觉身旁矗立了一个高大黑影,那黑影站了良久之后便随之紧捱着她坐下,在他坐下的同时,她的身背上同时多了一件毛料大衣,温暖围里裹着她,也许是强烈的自尊心使然,她不想抬头,不愿满脸湿濡地面对他……等泪干了再说。
“你今晚打算露宿街头?”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关你屁事!
“那可不行,早上太阳一出来我就完了,很遗憾不能陪你圆此雅兴,小姐,我们可以走了吗?”
再等一会儿。
“深夜的风很冷,再坐下去你会感冒的。”
他的大掌抚上她娇小的头,声蕾很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