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新郎官耶!
洞房花烛夜是人生大事,爷爷怎么可以差他办事!
「你应该看到你爸爸的脸有多臭了吧?」卫德勋一眼就看出孙子的不情愿,连忙动之以情。「真是的,好歹也在商场历练了三十年有了,不过在喜宴上听了几句谣言,就摆出一副想找人拚命的样子!我担心他要是知道全部的事实,会拿出他珍藏的西洋剑砍人,到时你好不容易有的姊夫不是又泡汤了吗?」
「爸爸他……」
「你奶奶叫直萱去安抚他了。」他沉着回答,目光锐利的注视爱孙,「身为宜萱的弟弟,你有义务替她出头,去向象贤要个交代。」
「向一个失去记忆的男人要交代?」景桓很怀疑。
「那是另一回事。」卫德勋老神在在的说,「以前他不知道,没法子负责任,可他现在知道了,能撇得清吗?我们虽然不需要他来负担宜萱母子的生活,但至少得把他的打算告诉我们,我可不想宜萱为了等他浪费一辈子的青春!」
「好吧。」景桓无法反驳,只好乖乖的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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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祖父走进二楼客厅,景桓看见祖父一票老友将罗家人团团围住,吱吱喳喳的不知吵些什么。
「各位,还是我来说比较清楚。」卫德勋一句话便将罗象贤从人群中救出。
景桓乘机把人带走,来到隔壁设有简易吧台的小厅,顺手将门关上。
「喝什么?」从二十四小时恒温装置的酒柜里取出威士忌,景桓把酒倒进已经加满冰块的杯子里,阵阵酒香随着他摇晃杯子的动作自琥珀色的酒液里挥发出来。
这杯要是干下去,等会儿回到新房,娇妻闻到酒味一定会大发娇嗔。景桓在心里盘算,可他现在真的很需要喝点酒来压压惊呀。
「跟你一样。」罗象贤坐进沙发里,表情阴郁的回答。
景桓依言帮他倒酒,啧啧作声道:「我怎么也没想到轩轩的爸爸是你。这么多年来,爸跟我问了宜萱好几次,她就是不肯讲。要是让我们知道是你……」
未完的话语悬宕在空气中,随着他递来的酒杯传送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罗象贤皱起眉,他不喜欢被威胁,却无法怪卫景桓--两人的立场对调,他说不定会比他更严厉。
他默默接过酒杯,彷佛也接下了那股沉重的压力,但他一点都不畏惧,双目炯炯的回视他,「你是在告诉我,今天之前,你并不知道宜萱跟我的事?」
「我比你还晚知道。」景桓端着酒杯踱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婚宴结束后,爷爷把我叫到书房,告诉我你是轩轩的父亲。」
这番话并无法安慰罗象贤。
纵然景桓比他还晚知道轩轩是他的儿子,但在跟卫爷爷谈过话后,景桓绝对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不像他只知结果,却对过程一无所悉。
罗象贤认为那是最可悲的事了。
初初晓得轩轩是他和宜萱的儿子时,那份惊喜交加的情绪在此刻已转变为浓烈的苦涩。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面对深深爱过的女子,只有一些吉光片羽的印象;见到儿子,却是他来认他……一种难堪的情绪在他心里发酵。打从知道他跟宜萱有个共同的儿子后,心里便有股挖掘失去的记忆的迫切渴望,可恶的是,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悲愤的情绪焚烧着他的五脏六腑,象贤猛然灌下一大口酒。
「别喝得太急,我这里不给续杯的。」卫景桓提醒他,「我需要你保持清醒应付我,以及……面对宜萱。」
罗象贤浑身一僵,感觉酒液在喉中变苦。
「说得更白一点,爷爷派我来跟你要个交代。」
「交代?」罗象贤嘲弄的逸出一声苦笑,「我要是可以给交代,卫爷爷也不必安排今晚这场戏了吧?」
「这不是戏,爷爷也没有刻意安排。他原本打算婚宴过后,再找机会告诉你们,没想到轩轩会闯进客厅。」见好友一脸不相信,景桓进一步解释,「爷爷是老早知道轩轩的生父是你,才会拿我的婚礼当饵,诱请你来台湾……」
「他怎么有把握我一定会来参加你的婚礼?」罗象贤怀疑的问。
「爷爷会不了解你们家的情形吗?」景桓横他一眼。「他料定罗爷爷接到他越洋发去的喜帖必然暴跳如雷,可是他一定会来参加婚礼。他跟罗奶奶年事已高,你们放心不下,会派个人全程陪伴他们回台。罗伯伯有心脏病,已经有好几年避免搭飞机,罗妈妈既要照顾他,还要掌管华象集团的大小事,也走不开身。相臻预定这时候到米兰参加服装展,剩下的人选就只有你了。」
卫德勋的料事如神令人佩服,不过象贤心里仍有诸多疑问,「卫爷爷又是怎么知道轩轩跟我的关系?既然宜萱不肯告诉你们……」
「说来话长。」景桓心中生出一种「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感慨,「还记得时代杂志以你当封面人物的那期报导吗?」
「当然。」他白他一眼,他是在车祸里失去记忆没错,但没有失去记性。
「也是凑巧。自从知道轩轩是他的曾外孙后,爷爷常常把轩轩接回家玩。一天下午,轩轩看到爷爷随手放在茶几上的杂志,对着上头的封面照片兴奋的喊爸爸。爷爷半信半疑的追问,轩轩告诉他,杂志封面上的人是他爸爸罗象贤。」说到这里,景桓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与父亲不只一次向宜萱旁敲侧击,想要知道轩轩生父的身分,却从来没想过可以从轩轩身上下手。
不是他们笨,而是每次问起宜萱,她脸上的痛苦表情让他们以为她恨极那个男人,哪里想得到她非但不恨,还保留他的照片,并告诉轩轩他父亲的事。
罗象贤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他毫不怀疑轩轩是他的儿子,这点很容易用亲子检验来证明,卫家没必要要这种花招。他不明白的是,宜萱既然愿意告诉儿子他是他父亲,也保留了他的照片,为何不来找他?毕竟失去记忆的人是他,不是她呀!
他忍不住把心里的困扰说了出来。
「关于这点,我没办法替宜萱回答。我不清楚在你出车祸期间,同时丧母的她到底受到多大的打击,使她在万念俱灰下没去找你……」
「你是说……」一股罪恶感猛然袭来,罗象贤不禁要责怪自己为何在宜萱最需要他的时候出车祸失忆。只要想到宜萱独自承受丧母之痛,他便心如刀割。
「爷爷从宜萱的姨妈刘雅妘口中问出当年的情形。雅妘阿姨说她打电话通知你们宜萱的母亲清妘阿姨在医院里急救,你因公事而无法陪宜萱回新加坡,说好当天下班会搭机赶来,可是你没赶到。宜萱试了家里的电话和手机,不是没人接,便是收不到讯号。等到星期一,她打去公司,才从你秘书口中知晓你在下班后搭上司的车赶去机场的途中出了车祸。你的上司当场死亡,你则重伤送进医院。由于那时候清妘阿姨已经从手术房送进加护病房,情况还算稳定,雅妘阿姨便劝宜萱回台湾一趟,哪里晓得宜萱离开后几个小时,清妘阿姨就病危了。她连忙通知宜萱,可宜萱还是来不及赶回新加坡见母亲最后一面……」
「都是我不好……」象贤自责道,强酸般的罪恶感如利刀切割着他的肝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