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度假?」
「怎么可能?」罗象贤轻笑,那笑声像羽毛一样搔进宜萱心穴,引起一阵令她呼吸困难、浑身燥热的搔痒。
她握紧拳头,静定下这来得不是时候的悸动。
「像我这种劳碌命,哪有可能纯度假。」他自嘲地说,但声音很快转为酸涩,「好几年都没放长假,不知道自己还记不记得怎么度假呢!不过忙碌是最好的,总比躺着什么都不能做好……」
宜萱胸口发疼。
罗象贤七年前出了车祸,凭着惊人的毅力做了两年的复健,才能走路。
前阵子出版的时代杂志澳洲版以他为封面人物做的专访稿里,对这段经历有钜细靡遗的报导。文中提到他后来虽然可以走路了,有一年半的时间还是需要依靠拐杖的辅助。但不管是在病床上,还是拿拐杖,罗象贤都没有颓神丧志,反而积极进出股市、汇市赚得巨大财富。
这段经历,他回答得极简要,但她不难想象以他好动的个性,困在病床上不能动弹,简直就像活在炼狱里。
他究竟是怎么走过来的?
她的心好痛,更难受的是,她什么忙都没帮上,还……
「不提这些了。」不愿回想悲惨的过去,罗象贤很快转移话题,「谈正经事。我想趁这次去台湾,到天业拜访,请妳安排我跟景桓会面。
「好的。」她艰难地吞下喉头的哽咽,声音平静地回答。「班机决定好了吗?需不需要我安排人去接机?」
「不需要。小姑姑会来接我们。会面的事,妳跟Cindy敲定。」
「好。」
Cindy是罗象贤的秘书,敲定约会行程是该找她没错,宜萱以往回复消息,也是都跟Cindy联络,但听罗象贤这么说,仍令她感到受伤。
胸坎处阵阵疼痛,宜萱咬牙忍耐,以简短却不失礼的道别方式挂下电话,便再也压抑下了满腔的悲辛,飞奔进入洗手间,
独处在隐密的空间里,泪水无法禁制的滚滚落下,她按住嘴巴,无声的悲泣在她喉咙里回响,浑身无力地坐在马桶上,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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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诠是那种可以坐着绝不会站着,可以躺着就不会坐着的人,要他自动自发做劳动服务,简直是缘木求鱼。
然而在母亲冰锥般锐利的眼光瞪视下,他只好从表哥手里接过那台载满行李箱的推车,小媳妇般委屈地跟在众长上身后。
真是的!
大表哥罗象贤体格健美,一照面就把他比成「弱鸡」,还需要他这种「无价童工」代劳吗?
他好担心大表哥会遭人唾弃,老妈却不了解他的苦心,频频用眼神鞭策他,他只得含屈忍悲地出卖劳力。
呜……好沉重的负担喔!
欧阳诠吃力地推着行李,目光哀怨地瞄向与他并肩同行的大表哥。
虽然比起他年方弱冠的青春之躯,大表哥是苍老了点,但以一名迈进三十大关的壮年欧吉桑而言,大表哥保养得还可以。
在一袭合身的亚曼尼西装衬托下,大表哥浑身散发出精英人士的领袖气质,健美的躯体比起马英九市长还要结实高大,足以迷倒一挂美眉。就是表情太过严肃,但展不开的眉头,深若秋日寒潭的明媚眼睛,反而镌刻出令知性美女也要心折的忧郁气质,添加了他的男性魅力。
凭这副尊容,该当是纵横情海的,怎么反而过得清心寡欲?
「这是干嘛?」
闷了大半天,充满磁性的男性嗓音喃喃自语了起来,欧阳诠更加惊讶了。
他都忘了大表哥的嗓音有多迷人了。
光用这副嗓音应该可以钓到一海票女人吧?
但就跟他的容貌一样没发挥作用,大表哥只得沦落到相亲的命运。
喔喔,不知道大表哥知晓自己的命运了没?
「劳斯莱斯呀。」欧阳诠也看到那辆驶到他们面前停下的加长型房车,顿住脚步,没再往前,狐疑地反问:「你家里不是也有一辆吗?」
「是呀。」俊俏的丰唇扭曲成一抹嘲弄,罗象贤轻喃:「可没有加长了一倍!」
「这倒是。」欧阳诠呵呵笑出声,注意到周遭众人的目光焦点都停留在与他们同样的目标上。「太招摇了,对吧?
罗象贤微乎其微地点了下头。
他以为派辆六人座的休旅车就差下多了,没必要要这种派头。
「大姑婆一听说我们要来接机,一早就派了车到我们家待命,害邻居挤在家门口指指点点。真是的,就算她女婿名下拥有租车公司,也不用这么夸张吧?」欧阳诠悄声说明原委。
「欧阳诠,你说什么!」罗士贞听见儿子的话,梆眉倒竖地轻斥。「你姑婆是心疼外公外婆年事已高,虽然是搭私人飞机,可还是折腾了十几个小时才回到台湾,怕要累坏了,才会好心安排这辆车让他们休息。你不感激就算了,还敢嫌!」
「不敢,不敢。」慑于母亲的虎威,欧阳诠迭声认错。
士贞还想说什么,行李厢盖却在这时候缓缓掀开,欧阳诠摆出要把五大箱行李全装上车的勇猛模样,她只好把教训儿子的话吞了回去。
司机很快下车为尊贵的乘客服务,老爷子罗将鸣认出对方,唔了一声。
「是道夫呀。好久不见,你看起来挺健朗的。」
「老太爷还认得小的呀。」司机感动不已。
「嗟,七年前还见过面,怎么会不记得!移民前,你还给我开过五、六年的车。当时你接你爸的班,还是个年轻小伙子哩。」逗留在被称为道夫的中年司机脸上,那布满皱纹却不失精明的眼睛流露出不胜欷吁的感慨。
「现在不年轻了。」谭道夫腼腆地回答。
老主人全家移民都十几年了,他早就从年轻小伙子变成中年欧吉桑。
「倒是您和老夫人越看越年轻了。」他恭维地道,诚敬地将老主人夫妇扶进车厢里,绕到车后处置行李时,那对表兄弟已经合力把最后一箱也装上车了。
「孙少爷全好了!」他惊喜地打量眼前仪标俊雅的美男子,嗓音微微哽咽。「医生当年还说您会瘫一辈子,没想到现在能活跳跳地站在我面前。真是太好了。」
象贤表情尴尬地扯动嘴角,虽然明显感受到对方话里的恳切关怀,然而,受创的记忆却挤不出一丝有关对方的印象,只能客套地回答:「谢谢关心,我很好。」
说完,他转头招呼表弟上车,却见表弟越过他,一把拉开前座车门,酷酷的朝他丢来一句--
「我跟谭叔一块坐前座。」
「欧阳诠!你给我进来这里陪外公外婆说话!」士贞充满警告的声音阻止了儿子的动作。
「不用吧?」欧阳诠期期以为不可,绞尽脑汁找理由推辞,「我怕太挤了,还是坐前座吧。正好可以乘机玩一下车子里的音响……」
「来机场的一路上,你还玩不够呀!」士贞不悦的提醒儿子。
「我……」
「诠少爷,后座也可以控制音响,还有液晶屏幕电视可以看。」谭道夫忍住笑说。「车厢里座位宽敞舒适,至少可以容纳六名乘客。」
他当然知道!
来机场的一路上,他在后座里玩音响玩得不亦乐乎,更知道两排座位宽敞得可以躺着睡人!
欧阳诠暗暗嘀咕,问题是,他不要坐后座嘛!
善于察言观色的他,早在接到外公一行人时,便看出老人家的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