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上前一步,“是命吗?是你一手造成的吧?!”
中年彪形大汉已经拔出腰际的剑,教连旭日伸手阻止了。
“我当年若不狠心把你送走,今天连府哪有这番荣景。”
连旭东、连旭升听得满头雾水,可是没有任何武功的他们,还是站得远远的,免得受无妄之灾。
“那意思是说,连府今天有这等成就,全拜我所赐?那我倒要瞧瞧,没了我这个冲煞命,连府是否还能百年不坠?”
“你要怎么对付我,我没话讲,可是九转夜明珠是先皇所赐,维系著连府上上下下百余条的人命,你不能害了无辜的人命。”
“那当年你就可以害我娘亲一条命?!”
“你娘亲不是我害的,是因为你的命。”亲生女儿就在眼前,不但不能相认,还似仇人般的敌对,这就是他当年送她走的后果吗?
她不争辩,反嗤了一笑,“我要为我娘上香。”
“什么?”不只连旭日惊吓住,连护卫们也被她的话怔住。
“我娘死得冤枉,她一定很开心我这个女儿来为她上柱香。”据师父所述,娘亲是因为痛失她,天天以泪洗面,才会一病不起。
“不行,我不准你扰她安静!”死者已矣,连旭日决不允许她干扰到夫人已经安息的魂魄。
“你在怕?怕我娘在天之灵也无法原谅你,是你迫得我们骨肉分离!”
“不是我,是你的命里带煞,你本不该来到这世间,若没有你,夫人又怎么会死呢?”他坚持自己的作法,幸亏早早把她送出连府,否则被危害到的就不止夫人的一条命。
“你一点悔意都没有,我竟然还在痴心妄想,你会为你当年所做的决定忏悔。你怎么能够这样狠心,把自己刚出生的亲生女儿就这么送走?你于心何安?你于心何忍?”她指控著,多年来想做的为的就是这一刻。
中年彪形大汉的剑又放回了剑鞘中。
怎么回事?护卫们看著一场精采好戏,事情发展好似没那么单纯。
“别怪我,如果牺牲你可以换来连府的平安无虑,我只能这样做。”
“好一个仁至义尽的说法。”她苦笑著,在寒风中特别显得凄苦,“如果今天是要牺牲连若茵而换取连府的平安,你会愿意吗?”
连旭日的老脸整个发白,他被小石头的一番质问堵得哑口。
“你不会愿意。”她替他接了话,“你就算倾尽家产、牺牲所有人命,也要保连若茵的平安。同样是女儿,一个你轻贱如蝼蚁,一个你疼若明珠,你敢说你没有昧著良心?”那一夜,若不是他执意要用九转夜明珠和他的老命来交换连若茵的性命。
连旭日寻遍长安城都找不到她的踪迹,如今她自动现身,他怎能就这样让她离去?九转夜明珠本来就是连府的,他若强抢回来,也是理所当然。
“小石头!”连旭日沉沉地喊住她,“你非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带给连府灾难吗?”
“那你当初就该一把掐死我,就不会祸害三千年。”她笑得极冷,幽幽地顶了嘴。
若早死早投胎,也许就一了百了。
“虎毒不食子,只要你交出九转夜明珠,我们可以忘记过去,重新开始生活。”
她还在期盼什么?期盼他的悔意?期盼他承认她是他女儿?他能喊她一声心儿,然后弥补他这十八年来欠她的父爱?
她笑得心酸,没再答话,又往大门方向跨出步伐。
“拦下她!”连旭日下了命令。
护卫们左看右瞧,中年彪形大汉首先身形移动,拔剑阻挡,接著护卫们又团团将她围住。
“杀了我,你也拿不到九转夜明珠。”她一点都不在乎生死。
“我说过虎毒不食子,我是绝对不会杀你的。”连旭日重重地叹了口气,“心儿,把九转夜明珠交出来吧。”
她哼了声,不屑的眼尾飘了飘,“你有什么资格喊我心儿?我是小石头,无父无母,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小石头。”
“不交出来,老夫只能将你拿下,送交官府。”送官法办,让官爷来追回被偷走的各项宝物,这样他不但博得大义灭亲的美名,朝廷也不会怪罪九转夜明珠被窃之罪,反而他还会戴罪立功。
心被刺得遍体鳞伤是何种滋味,她现在总算尝到了。
她出其不意,纵身飞跃。
如果他让她祭拜娘亲,如果他表现出一丝丝父爱,那她应该会将九转夜明珠双手奉回,她要的只是个交代和道歉,结果她连这么一丝丝小小心愿也落空。
中年彪形大汉也不是省油的灯,跟著飞身上了屋檐。看来他是连旭日特地请来的江湖好手。
六、七个护卫也展开绝活,出手拦阻。
“捉住她,别伤了她。”连旭日退至回廊底与弟弟们站在一起。
她的随身武器就是一把防身小刀,小刀在长剑面前无用武之地,于是她空手挡著中年彪形大汉的长剑。
加上她伤势未愈,几个回合过招下来,她双掌难敌群攻,额上已经泌出细捆汗滴。
一个迥旋踢,又要顾及后方使来的长剑,她脚下不稳,被逼著跳下了地面,她在假山流泉间窜逃著,闪过了两个护卫,又被中年彪形大汉的长剑给挡住去路。
她喘著气,单手抚上胸口。
长剑直指她的要害,想逼她束手就擒。
她宁愿死也不会乖乖就范,她用仅存的一点力气力搏。
长剑不长眼,在她右手臂上划下一道深深的血口。
就在中年彪形大汉想将她擒下时,破空的长啸伴随著人影,一掌格开中年彪形大汉的长剑,一手将摇摇欲坠的佳人拥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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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她眼露惊喜。
浑然的气势,冷非云一掌将中年彪形大汉格退了好几步。
“你怎么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怒火烧红了眼,看著她手臂的血流,幸好他来得快,否则后果他无法想像。
今日,天未大亮,冷非云按照往常的习惯,已经起床到厨房为她熬煮了一碗补气强身之药。
当他回到卧房看见床上空无一人,连床尾她的随身包袱也不见时,他整颗心像被闪雷击中,匆匆放下药碗,立刻唤醒了童二。
童二睡眼蒙眬中和冷非云里里外外将臭牛家附近给寻了一遍,还是没她的踪影。
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想起了她的话:
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可以让他安枕无忧?从此去除一个心头刺?
她该不会独自去找连旭日吧?
该死!他让童二守在臭牛家,自己则飞快朝连府前去。
“你别管我,我不要你为难!”理智告诉她得推开他,可是心里的委屈痛苦,偏偏不争气地化作一串串的泪滴。
“不管你?你把我的心置于何地?”他暴吼,更心疼著她的梨花带泪。
“贤侄!”连旭日看到冷非云,像看到明灿的阳光,快步从另一头的回廊奔了过来。
“我不想让你陷入我和他的恩怨当中,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来承担,我不要你背叛火龙堂,无法在江湖立足。”话是这么说,可是见到他挺身出现,她心里还是满满的感动。
他来不及反驳她的话,连旭日就已经来到跟前,“非云贤侄,你来得正好,有你在,老夫就放心了。”
他拦腰将虚弱的小石头打横抱起,杀气腾腾地立于寒风中,显然冷御风没有把他的话带给连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