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红月一得知冷御风的想法,劈头就问:“行吗?行得通吗?我要如何开这个口?”男女之情是羞怯的,她要当著未婚夫的面讲这话,她如何启得了口?
日落之际,赵群又来访。
“红月,今天有没有觉得好过些?”他本欲坐到床沿,想到她昨日的激动,他只好改坐在离她有些距离的椅子上。
“谢谢,好多了。”
“红月,你别这么生疏。”赵群抓了抓耳朵,一副为难样。
管红月低著头,斟酌著说词。这么难为情的事,该从何说起?
“因为你的伤势让我们的婚期延后了,我请算命仙用我们的生辰八字又重算了个日子,下个月初八是大吉日,不知你意下如何?”他一见到管红月,总有份羞怯的见腆,跟平常的活泼好动回然不同。
“会不会太急了?”算算只剩半个月了。
“不会!错过了下个月初八,三个月内就没适合的日子了。况且我们成亲后,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照顾你,你更可以好好的养伤。”
她想说出她不想嫁他的话,可看到他殷切的神情、认真的神态,她竟说不出口。她一向很勇敢的,怎么话到嘴边了偏就是说不出来,她如何能伤害他对她的一往情深?
传说中的赵群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呀!
他应该是风流成性,还有一堆小妾。
他应该是脾气火爆,动不动就出拳伤人。
他应该是和大猪公没两样的。
他应该是脑子痴呆,
他应该……
总之,他不该跟传说中不一样,他不该对她这么好,那样她就可以毫无愧疚的拒婚,结果她却连一句对不住都没办法说出口。
隔日黄昏,赵群照惯例来探访佳人。
管红月愁苦著脸,还是说不出她有了心上人的话。
看著满室从长安运来的嫁妆,她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
明日,明日一定要跟赵群坦白一切!她告诉自己不能再拖延。
翌日,又是彩霞满天时。
管红月提早半个时辰服了药,坐在床上等著赵群到来。
赵群一进房门,照例跟她保持著些许距离。
“赵公子。”她面露难色的唤著赵群。
赵群喜孜孜的迎上前一步,“红月,你别这么生疏可好?”
“我……”她深吸了一口气,决定铁了心,“我不能嫁给你。”
原来只要开口,事情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困难。
赵群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又走近了一步,以为自己耳朵有问题没听清楚。
“什么?”
“赵公子,我不能嫁给你。”再说一次,她更有勇气了。
“为什么?”赵群高壮的身躯晃了晃,像随时会倒下般。
“我……”她要从哪一段开始说起?
“为了冷御风?”他眼微眯,慢慢稳住情绪、理清头绪。
“是……”她又忙摇头,“不是……”她的伶牙俐齿呢?
“是他逼迫你的吗?你不用怕,虽然火龙堂名震江湖,但我赵家也不是省油的灯,上至高官、下至江湖侠士都有我赵某人的好友,冷御风他绝不敢动你分毫的。”赵群说得意气风发。
“不是的,你听我说!”怎么会被扭曲的?
赵群长衫衣摆一拉,第一次坐上床沿。
面对他那诚挚的表情,她往床角缩了缩。
“别急,你慢慢说。”
她一咬牙,不说清楚是不行的,不然会一次怘误了三个人未来的幸福。
“一开始我爹爹要结这门亲事时,我就大力反对,可是爹爹不顾我的反对,就同意了你的提亲。”
“你为什么要反对?”
“我……”关于那些表哥的造谣,她要如何启口?
“说呀!”他鼓励她,话得说清楚,他不想被拒绝得不明不白。
“我对你不熟识,又没见过你,以为你是趁著管家有难,财大气粗的想藉此逼婚。我不想嫁,爹爹不允,我就只好逃走,却被爹爹给抓回去,于是爹爹才会请冷二爷护送我来这。”
原来还有这么曲折的一段。“我是真心喜欢你,对你可说是一见钟情,我并没有对管家要胁什么,如果当初管老爷拒婚,我也不会因此而断绝跟管家的生意往来。”他说得柔情似水。
听赵群这么说,她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稍稍缓和了些。
“我就知道赵公子是好人。”她差点就要淹死在他的柔情里,要不是先遇上冷御风,她说不定会喜欢上赵群。
“现在你也看到我了,我并不是你想像中的小人,那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嫁给我?”
“我……我和冷二爷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她嗫嚅的说,声若蚊蚋,几不可闻。
这种有碍名节的事,足以让女人一辈子背负荡妇的罪名,尤其还是在未婚夫面前,他可以以“七出”之罪休了她,让她和管家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赵群没有动怒,只是额上青筋一浮一沉。
早先从冷御风嘴里得知这件事时,他已经狠狠发过一阵火,现在再听一次,似已有了心里准备,不再那样激动。
“冷御风已经毁了你的清白?”久久,他终于吐出他最想问的。
“不不不!他是个君子,”她急急摇头,算来还是她主动时多。
赵群看她急的,心里可乐的。“既然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可以既往不究,忘记该忘的事,我们还是成我们的亲,你就宽心当你的新娘子。”
“我不能当你的新娘子,很对不住,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爱上了冷二爷,我心里只有他……”她大眼水汪汪的,语未竟,泪先流。
看著她梨花带泪,他心里很不舍,可是听著她爱上别的男人,他这个未婚夫,如何忍受得了?!
如果一开始管家就拒绝这门亲事,那他还可以坦然死心,可是都已经按照隆重的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过后,就只剩下迎娶的程序,她已经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如何能让这种丑事发生?!
况且赵、管两家联姻,无论在长安、在铜林、在商场上,都已是人尽皆知的大事,他丢不起这个脸,也无法让赵家成为铜林县茶余饭后谈论的笑柄。
“红月,不管你和冷御风之间怎么了,和你有婚约的是我,只要我不放人,你就得跟我成亲,你永远都无法跟他在一起!”他的情绪丝毫没有隐藏,他这是在争一口气,他不相信他会输给冷御风。
“我不会嫁给你的,我本来想一死了之,要冷二爷别救我,可是他偏要救了我的命,我人虽活著,却比死了还痛苦。你知道一个没有心的人是活不下去的。”她转为哽咽。
她的宇字句句犹如那支凤簪般,也刺进了他的心。
“别威胁我,我的心也被你刺伤了。你怎能这么自私,只为你和冷御风著想?你将我置于何地?你又如何对得起我这么诚挚待你的心?”他低吼著,思绪乱成一片。
他站起身,准备拂袖而去。
她急急喊住他:“赵公子!千不该万不该都是我不该,我不该让我爹允了这门亲事,不该来到铜林县,不该喜欢上冷二爷,不该没一死了之!”她捧著胸口处,忍著心痛如绞,已经走到这一步,该说的她得全部说完。
“到这节骨眼,你口口声声只说自己的不是,还不是一心在维护冷御风!你怕我对他不利,怕我揭发他夺人妻的恶行,怕他在江湖上无法立足?!”
他在威胁她,若她不嫁他,就算她死了,冷御风也活不成了。
她无言的摇头,只能任凭泪水泛滥。
“我会在下个月初八准时迎娶你入门!”丢下这句话,赵群决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