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把头探出来,一双无辜的眼睛眨呀眨的,「你是谁?为什么跟小洁姊姊一起来,你是不是喜欢小洁姊姊?」
他一怔,被孩子的童言惹得困窘,尴尬的看看王莹洁,一旁的她睐去一眼,故作若无其事的瞅着他,他狼狈的避开。
「你把我放到肩膀上好不好?这样我才准你喜欢小洁姊姊。」小女孩带点命令的口吻。
话一出,其它小孩跟着鼓噪,他想,王莹洁小时候一定也跟这小女孩一样。
「小洁,妳总算来了。」远远的,张祥雍嚷唤着,随即顶着圆呼呼的肚子艰困跑来。
陆修棠认出他来,那晚在维也纳森林的男人。
「雍哥哥,背我。」女孩叉起腰,转而命令他.
气喘吁吁。不忘揉揉孩子的头,「妳总算来了,欧阳念了我整整三个小时。」他注意到陆修棠,「这位是……」
「摇钱树,我带他来摇钱给大家,待会看欧阳怎么拱他,最好把他的支票本全拱光。」王莹洁戏谑的说,伸手一推,把陆修棠顶在前方走去,身边的孩子们簇拥着,一阵热闹。
孤儿,这名词离他好远,所以他不知道孤儿的生活是怎样的光景,失恃失怙,他只有困顿悲凉的想象。
「苦不苦?」他突然回头问。
她一怔,看了他半晌,忽尔灿烂一笑,摇摇头,「孤儿没什么不好,我们自有一套生存的哲学,至于苦不苦……当人都苦,重要是能够释怀。」
陆修棠在这儿像个外人,看着他们没有大小之分的融洽,心中有个部分被温暖融解了……
他独自走在这窄小的育幼院,不消几分钟,这收纳无数孩子的领土就这么被逛尽了,眼一抬,一棵大榕树在不远处隆起的小丘上,有个残破的画面闪入脑海,好象在很多年以前,有个女人也曾经抱着孩子,站在那树下眺望着什么。
他快步的走着,越过了天真的孩子,越过由社区妈妈善心组成的众多摊位,他站在小丘上,回头看着育幼院,好熟稔的感觉,有一种栖息在怀抱中的感觉,或许,在襁褓时,他真的曾经到过这里。
人群中,他看见王莹洁开怀的大笑着,那双眼睛弯成了月,孩子们把她视为孩子王,跟前跟后的簇拥,阳光下,那珍珠色的唇彩辉映着她的脸色,粉嫩嫩的柔美。
怎么办?他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对她投注了太多暧昧的情愫,有时他是嫉妒,嫉妒她身分证上配偶栏的人,有时他是害怕,害怕面对关系的改变,他瞅着,心里晦涩不已,终末,索性背过身去。
「唔,算你聪明,知道这里是个好地方。」
一抹声音突然窜出,他回过身去,王莹洁笑着顺势拋了一罐矿泉水来。
他接住,冰凉凉的,正好和缓他的澎湃。
他旋开瓶盖,王莹洁蛮霸的抢过,重新送上一瓶完好的,他没抗议,重新再旋开瓶盖就是,或许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习惯包容她的一切了。
咕噜咕噜,她仰头灌着,一派的帅气,他不免看痴了她的姿态。
脑中一个很想吻她的念头萌生,冷不防,他伸手拭去她颊鬓的汗,那叫人怜爱的触感透过指尖再度来袭,他心缺了角似的差点溃堤。
「怎么了?」王莹洁发现他的目光变了。
倏的缩回手指,他掩饰窘态的喝着矿泉水。
她存心不让他逃避,站在他面前,「干么不说话?」
「没事……咳。」忽地呛着,他咳得满脸通红。
她觉得好笑,连忙伸手拍着他的背顺气,「你在心虚对不对?因为我发现你刚刚的表情似乎……」
他拉下她的手,「似乎什么?」一脸严谨。
慧黠的眼一眨,轻吐幽兰的说:「似乎有想吻我的冲动。」揶揄的睐着他无处躲藏的困窘。
陆修棠一僵,脸色发赧,想要故技重施,又担心再呛水,只得狼狈的别过脸。
可王莹洁存心不给他好过,在他面前站定,逼得他眼睛不管怎么躲,都是她窈窕美好的姿态。
望着,深深的凝望着,忽地,她踮起脚尖,在他冰凉的唇上落下一触。
他一怔,傻了许久没有响应,只是不可置信的瞅着她,内心则澎湃不歇。
她咬着唇,一面恼他的无动于衷,一面又为他的痴愣而觉得好笑。他真是这世上最ㄍㄧㄥ的男人了!
她又再度踮起脚尖,这一回,她还没触碰到他的唇,双臂就被紧紧的揪住,整个人往上一提,他落下一吻烙印在她的唇上,随即稍稍离开她。
他瞅着她,有种克制又想放肆的纠葛,忽地,他猛的将她推开,她的背撞上了榕树,还来不及抗议什么,他的唇又再度落下,激烈又缠绵的吻着,舌齿亲昵的碰触。
如果可以,他希望将这女人揉进自己体内,永远的依存。
如果可以,她希望紧紧的攀住这宽高的身躯,安静依靠。
分开的剎那,彼此心中都有丝遗憾浮现,他的唇上沾着她的唇彩,她抬高手,用指腹抹了去,他倏的握住那手,放进嘴里狠狠的咬了一口,然后在她抗议之前,拉着她从小丘上一路奔下。
可不可以什么都不想?可不可以什么都不挂念?管她是大嫂还是谁,他只想要她,单纯的想要拥有这个女人……
那晚的维也纳森林,他们一同出现在吧台,Hermit把愉快的寡妇放在她面前,把Martini放在他面前,然后把那个角落留给他们。
蓝色的空间中,几抹孤寂的灵魂突然起身舞动,在Narcissus的钢琴声中摆动着,小小的空间自动格出一个范畴,让想动的身体加入。
王莹洁一把握住他的手,他回眸一扫。
「去跳舞。」
不等他多说什么,她霸道的拉着他,直往那个地方加入,她紧紧的抱住他,脸贴在他衬衫敞开的胸膛,这一刻,他们什么都不想,只想着彼此。
James惊讶的张着嘴,眼尖的Kin扔过一颗樱桃,止住他的发问,Hermit低头掩饰嘴边的笑容。
人潮散去后的寂静,清晨,Kin在吧台前小酌,一根点燃的香烟袅袅散散,Narcissus睐了他一眼,依然缄默的喝着属于自己的那杯酒。
忽地,Kin咧嘴一笑,顺手捻熄香烟,走去鸟笼前逗弄鸟儿一番,提起鸟笼推开门往外走去。
Narcissus端着酒,跟着起身走去。
「Narcissus,你说,牠们会如何?」
Narcissus抬超眼看着Kin,冷冷的吐出一句,「牠们是鹦鹉,不是赛鸽。」
Kin一哂,「但我相信牠们的灵性,每一个生命都会在某个时刻发出一种归来的招唤,响应这股招唤的力量就是一种灵性。」
拉开鸟笼的小门,两只鹦鹉毫不犹豫的飞跳出来,随即飞向清晨台北的天空。
「就像爱情招唤世间男女,只有响应才是正途。」Narcissus呢喃的看着这一幕,最终,他把手中的酒杯高高举起,这一刻,一切都在他眼底掠过,然后在他心头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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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被阻隔的书房里,施启铭脸上火气满涨,双手往背后勉强一搁,不住的踅着步,口中念念有词,是一种被逼急的恼火。
一旁,怯懦的施振凯惶恐不安的伫立,双手摩来搓去,好象在想象着父亲的怒火一旦爆发,他的惨状有多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