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这么冷漠。」她暗自嘀咕。
须臾,听见陆婶开门后与他一阵热切交谈,她拢拢发,抓起床上的披肩,缓缓下楼。
「你来了,小叔。」站在阶梯上,她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胜利姿态轻语。
陆修棠一径瞅着她,许久,紧抿的唇吐出一句,「大嫂。」口吻生疏。
「陆婶,晚餐准备好了吗?」
「夫人,好了。」
「谢谢妳,陆婶。」她莲步而来,「来吧!小叔,来尝尝陆婶为你做的菜,十年了,你一定很怀念。」
餐桌上,叔嫂两人一头一尾的坐着,面前隔着一盘又一盘菜肴。
陆修棠打量着她的模样,发现她神采奕奕,一点都不像是死了夫婿的寡妇。
「怎么了?不合胃口?」王莹洁感受到他的打量。
他没有说什么,端起白色瓷碗,缄默的吃了起来。那味道,让他熟悉得发怅,一年到头在世界各地奔走,这味道已经是十年前的记忆。
她不动声色的觑着他的一举一动,就连发怅的模样也瞧得巨细靡遗。
他打破沉默,「大嫂近日可好?」
「好呀,怎会不好,屋子幽静,董……」她连忙改口,「你大哥又留了一笔钱财,不愁吃不愁穿,怎会不好?」口吻畅意。
他微微蹙了眉,眼中有着不以为然,她有着超乎年龄的市侩。
「对了,小叔现在从事什么工作?」
「古文物买卖交易。」
「喔,好特别,那一定见识过不少稀世珍宝了,改天我也买几件来玩玩。」继而又问:「对了,小叔,你成家没有?」
「尚未成家。」
「那不是很孤单?改天大嫂帮你介绍几位名媛淑女,你大哥走了,你的终身大事有大嫂帮你打点,不怕找不到合适的人。」
眉一捺,几条皱折聚在眉宇之间,「不用麻烦大嫂了,孤单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他说了重话。
「呵呵,那倒是,人心是最难揣测的,不是吗?」她低低一笑,「我真好奇,当初小叔为什么没进入集团工作?」
「集团有大哥掌舵即可,我有自己适合的事业。」
「可两兄弟齐心协力不是更好?」她紧咬着他的话。
「人各有志。」一句话将她打了回去。
「听说小叔离家闯荡十年了,当初为什么要离家?我听说这十年你没回过陆家一趟,是不是跟你大哥?!」
他脸色覆上一层冰霜,「不是。」一口阻断她的臆测。那是他一直想要忘记的事情,为什么她还要提起?
「不是什么?」她猝然笑道:「我话都还没说完,小叔干么急着回答?」她调皮的眨眨眼。
被将了一军,陆修棠更是对这年轻的嫂子有几分提防,总觉得她是想刺探些什么。
「说嘛、说嘛,自己人有什么好避讳的,我很好奇像你们这样差了近三十岁的兄弟,到底会为了什么样的事情争论不休而撕破脸,十年不相往来,老实说,如果有人说你们是父子我都下意外,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好吵的?」王莹洁十分好奇的催促着。
她真的是刻意想打探的,那番话让他浑身一震,强咽下内心的怒火,嘴抿得更紧了。
「夫人,公司主管打电话来。」陆婶拿着话筒走来。
「说我在忙,不接。」王莹洁一口回绝。她正准备逗这难得现身的小叔,管他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挑错时间就不对。
「大嫂,为什么不接电话,或许公司有急事。」
「有急事就去处理,打电话给我做什么?我又不是消防队,成天帮忙打火吗?」她轻斥。
陆修棠对她的态度很反感,浑身凝着一股气。
「大嫂,身为董事长,有很多决策必须由妳下达,这样底下的员工才能够尽力执行,况且妳现在并不是在忙,而那些员工说不准还在办公室里加班……」
「停——」手掌一立,阻止他再说下去,「我知道你对经营管理有很独到的见解,但是,现在用餐时间,你说太多我会睡着。」夹起一块鸡丁,她大口的咀嚼着,一派坦率不做作。
他搁下碗,决定切入主题,「大嫂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不能闲话家常吗?现在陆家就我们两个人,多沟通亲近是应该的。」她回了一脸的笑容,跟他的凝肃是天差地别。
「既然如此,我吃饱了,谢谢大嫂今晚的招待,我还有事,先走了。」他再跟这个女人继续同桌吃饭下去,他真怕自己会掐住她的脖子,要她还他大哥来。
一想到大哥这辈子辛苦经营的家业,竟然是被这么粗心的对待,他就觉得很不值。
「欸,等等嘛!我还没吃完呢!好吧好吧,我直说了,上回我跟你提那百分之五的股票,你考虑得如何?」她漾着甜美的笑容,直瞅着他。
果然!「我记得那天我的话很清楚,当然现在还是不改变。」
「可是我想要你手中的持股。」她十分笃定的说.
「大嫂想要,而我未必得给吧?」他凝声道。
「你没有拒绝的余地,说吧!多少钱,我一定可以满足你,万一晚了,我怕就没这等好身价了。」
「那就晚些再说吧!面对股价的落差我应该可以挺得住。」
「陆修棠,你不是无心在集团吗?百分之五的股票不多,我这么诚意跟你收购,你为什么不卖?」
「因为我找不到好理由卖它。」
「十倍的价钱如何?」
「爱莫能助。」他霍然起身。
「难道你不怕我贱卖公司的股票,届时股价大跌,相信对你也没有好处,搞不好公司会被取消上市资格呢!」
「妳究竟是为了公司好,还是另有私心?」他逼问。
她缓缓的走向他,靠得极近极近的抬头仰望着他,「私心。」手指轻佻的刮过他的脸颊。
陆修棠一把掐住她放肆的手,几乎捏碎,「我替大哥感到寒心。」
话落,他甩下她的手,雷霆万钧的离开。
王莹洁猛甩着差点粉碎性骨折的手,「疼……」可一方面又觉得好玩。
看着那盛怒远去的背影,她低低的笑了起来,媚眼眨呀眨的。
瞧他刚刚气得几乎喷火,幸好他走了,要不再这么刺激下去,只怕他会把她串了沾哇沙米吞下肚,连丧葬费用都省了。
怎么办?跟这么帅气又正气凛然的男人交手,她没把握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她甚至觉得他是无辜的。
看来,她得「把心肝抓坦横」,才出得了手。
第五章
接连几日,陆家大宅往来车辆热络,什么大伯、阿婶、叔公、奶娘……全都是看准了她口袋里的荷包而来。
「啊……」王莹洁不雅的打个呵欠,「表姑,妳就明说要多少。」
说了半个小时,哭穷还没哭完啊!瞧,真那么穷,一身宝格丽珠宝首饰是哪来的?难不成抢的?哇,那可要报警处理了。
她眼神锐利的扫视着,心里嘀咕不止。
「呵呵,不多,就挪个一千五百万,妳也知道婚礼总是繁琐了些。」
「一千五百万?天啊,表姑,妳儿子的婚礼就要花一千五百万准备,叫他去公证省钱又省事,妳也知道,昨儿个我买了一条项链,把手头的三千万花光了,现在没有余钱给妳办婚礼,叫他甭结了,当心又制造一个寡妇,那可糟了。」
「妳、妳!」坐拥上百亿身价,钱不借还咒她儿子早死,表姑脸色大变。
「怎么突然结巴啦?!快,我帮妳介绍个医师,只要一刀,情况就会改善的。」她善意的建议。